第一次叫的时候会有点怪怪的，第二次的时候，大概还是会有那么一点点。到第三次的时候，就只剩一丁点很不容易察觉的怪了。到第四次的时候，他就真的是你的爸爸了。”

念念问：“真的吗？”

朴小菱点头：“你想不想试试？”

念念还是沉默。朴小菱顿了一下，缓缓开口：“如果这是他最大的心愿呢？你肯满足他吗？”

念念眨眨眼，似乎从这句话中读出来一点什么信息，他问朴小菱：“他的身体是不是还没有好？”

朴小菱点点头：“还很糟糕。”

“会，会死吗？”

朴小菱没回答。念念慌了：“会死的对吗？”

朴小菱抱着他：“只是有可能。”

念念：“死，就是以后就没有这个人了，再也见不到他，听不到他说话。雁回镇的大婶是真说的。我想了想，如果以后都没有顾承宣了，我觉得好悲伤。”

“所以，我们要好好陪他这段时间，你明白吗？人生是不能留下遗憾的。”

念念摇头：“我不懂。”

朴小菱苦笑，念念毕竟还是小孩子啊……念念开口：“我可以试试。”

朴小菱带着念念回到病房的时候，护士正扶着顾承宣坐在床边。朴小菱忙拉着念念疾走了两步，接替护士扶着他，问道：“怎么回事？”

护士回答：“顾少突然头晕，还没有缓过这个劲。”

朴小菱尽量保持手臂的平稳，微微侧头：“现在好点了么？”

顾承宣没说话，紧紧闭着眼睛，眉心皱得很紧，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看来是没有好。朴小菱叫护士：“去拿块儿温水手帕，藏蓝色那块儿。”

护士转身去卫生间了，找到朴小菱说的那块手帕，用温水浸湿，出卫生间的时候被小包子念念给拦住了。念念小小声地说：“制服姐姐，你能把那块儿手帕给我吗？”

护士问蹲下来，同样很小声地问：“你要做什么？”

“我想给我……给他擦擦汗。姨姨说，现在不做的话，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我好难过。”

护士叹口气，在他头上揉了揉：“不会的，手术会有转机，你要相信他。”

顾承宣觉得好受一些的时候，朴小菱扶着他在床上躺下。他仍然闭着眼，努力抵抗那阵突然起来的眩晕，以及胸口泛起的恶心。他知道朴小菱在帮他脱鞋子，然后把他的腿搬到床上。也知道朴小菱动作轻柔地抖开毛毯，用一个角搭在自己的腰腹上。他闭着眼，低低地说了一句：“好多了。”

朴小菱：“真的好了？”

声音还是在床尾的，大概是在整理他的鞋子。顾承宣觉得额头上一阵湿润，一块儿毛巾贴了上来，受力面很小，力道就不太正常。是那个护士？顾承宣想让朴小菱来替换那个护士，他不喜欢被人陪他，刚刚那个搀扶是特殊情况，实在没办法了，现在朴小菱在这里，轮不到别人来对他的身体做什么事情。结果，顾承宣一睁开眼，对上的慕生那个小团子。念念像是很紧张，绷着小嘴，呼吸都不敢用力，梗着脖子，整张小脸憋得通红。他两只手捏着毛巾，在顾承宣额头上别扭生硬地擦拭。发现顾承宣睁开眼看他，念念愣了一下，随即有点羞赧地躲开视线，不和他对视，嘴巴呼出一口热乎乎的气，嘟嘟囔囔地问道：“舒服了没有？”

念念说得含糊不清，顾承宣根本没有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但说的什么，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小家伙，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亲近我。顾承宣开口叫道：“慕生。”

念念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叫念念。”

念念抬头，对上顾承宣那双明亮的凤眼，再次叹气：“好啦好啦！看在你生病的份儿上，让着你啦！我是慕生。”

顾承宣笑起来：“谢谢你。”

念念，不，是慕生。慕生的脸立刻红了起来，给顾承宣擦汗更卖力了。顾承宣刚刚发作了一次，疲乏袭来，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入睡之前，他抬手，握住念念那双肉嘟嘟的小手，放在自己掌心，紧紧攥着。朴小菱等他睡沉了之后，把念念解救出来。念念有点闷闷不乐的，正好三三送来了下午茶，朴小菱带他到外间吃。结果食物也没有唤起他的兴奋。朴小菱觉得有点不对了：“怎么了？不开心？”

念念装成小大人的口气：“姨姨，怎么办，我还是叫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