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珍在狂笑中离开了,只留下她的诅咒。朴小菱的呼吸凝滞,问道:“那个女婴,就是我?”
“是的。你刚出生的时候,我抱过你。你的右脚上有一个疤痕,那是安珍没有照顾好你,被刀子割伤的。”
朴小菱低头看自己的鞋子。在自己的右脚背上,确实有一道两厘米长的疤痕,从小就有的,越长越长。原来自己是一个诅咒。难怪爸爸一直不喜欢自己,他一直说自己就是原罪,是带给他不幸的根源。他说得没错。如果只是被陷害,一夜贪欢,那还可以原谅。但是有了孩子,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孩子是无辜的,朴孟书还有作为一个人的天性,他做不到像安珍那样,狠心决绝。朴孟书只能收下这个孩子,抚养她。而带着孩子的他,没办法再去想念莫忆文。只要看到这个孩子,朴孟书就会想到安珍的诅咒。孩子是横在他们中间最大的屏障。朴小菱压下心底的酸涩和痛苦,声音干哑,问道:“那再后来呢?”
“安珍嫁给了余斯博。我猜,在我利用安珍的同时,安珍其实也在计划着反将我一军。我太低估这个女人了,以为她空有一副皮囊,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其实在我努力为顾家经营的时候,她已经联络了奚家、季家,顺便拉上了余家,来打击顾家。”
福伯似乎在回忆过去,呼出一口长气:“安珍,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一点都不比莫忆文差。”
朴小菱:“我不太明白。”
“我刚刚说了,我太低估了人的感情,没料到在真爱面前,人是没有理智可以讨论的。因为这一点,我在开头布了那么多的局,最终都失败了。”
“你是说,莫忆文和……我爸爸他,没有分开?”
“当时是分开了的。坏在最后一步棋上。莫忆文知道安珍生了你,并且把你丢给朴孟书之后,她做出了一个惊天的选择——她从顾家逃脱,去找了你爸爸。”
“天……所以就是我仅存的那一点记忆!她陪着我生活,给我唱歌,教我小提琴!”
“是的。后来我才知道,她当时的念头是:朴孟书一个大男人,哪里会照顾小孩子,她当时生过少爷了,是有经验的。她想,即使不是自己的孩子,但是她不能看着朴孟书为难。”
“这个时候,奚家和余家联手,给顾家重创?”
“你很聪明,真像是安珍和莫忆文的结合。是的。天成也因为莫忆文的出走而一蹶不振,身体变得很不好。顾家在商业上也很艰难。那个时候,顾家成了炼狱。”
“顾家要保自己在龙城的地位,这在奚家和余家的联合打压下很困难。所以当时没有精力去找莫忆文。后来我推测,莫忆文应该是受到了季家的接济,一直藏身在梦城之中。”
“这些我都不太记得了,我只知道,六年之前,我和爸爸和有小天是生活在梦城的——对了,小天!那小天是莫忆文和……”“和朴孟书的孩子。”
“原来如此……我记忆中,那个叫做妈妈的人,肚子越来越大……原来肚子里就是小天。”
所以说起来,这一场过往之中,只有小天是真正的爱情结晶。我和顾承宣,从出生的时候,就是不被期待的。朴小菱顿了一下,问道:“顾承宣知道这些事情吗?”
“他知道一丁点,莫忆文从家中逃离的时候,他已经很懂事了,所以是了解的。但是没有人对他讲那些藏在过往中的细节,他又知道得并不清楚。我也不清楚他心中,到底知晓多少。他不爱说话,没人知道他的想法。”
“关于你曾经在莫忆文和我爸爸、顾承宣爸爸之间的举动,他是不知情的吧?”
福伯叹了口气:“是的。这世上还活着的人,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你和我。当时老爷有察觉,但老爷也去世了。包括天成,他到咽气的时候都不知道,莫忆文能嫁进来,是因为我的暗中操作。”
被掩埋的历史,一直藏了十多年,到今天终于被揭开。然而这还是处于时间洪流之下的,那些不知情的人,依旧不知情。朴小菱长久地沉默了。福伯问:“需要给你时间来适应一下吗?”
“不用,你可以继续说。后来?后来应该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吧?按照你说的,我和爸爸还有莫忆文,应该是一起在梦城生活的。我……我不太相信自己的记忆。我不确定,但是隐约觉得,小天出生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莫忆文不光是擅长小提前,她还有一个特长,就是心理催眠。包括现在,也很少能找到哪位医生的水平可以超过她,她在心理操作上,创下了历史最高点,并且没有人可以突破。而心理催眠的分支,她最擅长的,就是篡改记忆、”“她改了我的记忆?”
“我猜的。这些事情都发生在龙城以外了,我不能实时掌握。我是在你三年前到顾家的时候,才做出这种猜测的。你的很多症状都表现出来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原因了。大概,是不想让你被过去所累,希望你能像个普通的孩子那样,平安喜乐地长大吧。”
这是她对自己的爱吗?因为爱着自己,所以,想消除这个世界对自己的所有恶意,让自己单纯快乐地长大?朴小菱心中很不是滋味,没办法去想,又温暖又心酸,双重折磨。她生过念念之后,就渐渐能体会为人母亲的那份感情,那是骨子里带来的,一心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好。莫忆文她,是真得把自己当成她的孩子了吧?朴小菱尽量不让自己在这种时刻被情绪控制,她需要保持理智,来倾听福伯的话,来做出合理的判断。情感失控会让她用感觉来做判断,这样往往会偏离真相。朴小菱问福伯:“小天出生的时候,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