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湿冷的阴气，将男人的面色染得有如霉斑般发青。手机的光亮照出了他刀刻般锋利的轮廓。看到儿子发的信息，他竟然有一瞬间的呆滞。【阳哥：我发现了，我不是你家小孩，你家基因太差了，我这么聪明和你们格格不入。】他家的基因……封修域想了想家里几个人。父亲、母亲、妹妹……这基因，是很差，封修域怀疑自己也可能不是封家人。“封总，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我刚刚让封老爷子找法院的领导问了一圈，他们的意思是……不建议你上诉！”

陈南打完电话，面色不大好看。一开始以为仅仅是有人在外面拦，没想到法院内部的状况也并不乐观。封修域疲惫地摁着眉骨：“可有说原因，净身出户这样的财产分割方法，国家可并不支持。”

“是，但五年前你们签完协议后，恰巧有一对夫妇要打同样的离婚官司，法院判女方胜诉，我刚刚联系了对方，对方说……”“说什么？”

“说是有一个人在暗中给予了她最大的帮助，完成了胜诉先例，也就是说，有了这份先例，日后法院对类似案件都会以此参考。”

“那人是谁？”

“是您！”

封修域不敢相信地看着陈南。“你的意思是，我当初为了让自己净身出户，不惜帮助别人打官司？”

他到底干了多少蠢事！封修域愈发迫切地想要恢复记忆了，这五年不着急是因为没有什么损失，但如今封家被判给了夜之霜，他怎么能继续安逸下去。思虑了许久，封修域终于决定跟夜之霜好好谈谈。刚要用手机拨号码，想起被拉黑的事，他拿过陈南的手机给夜之霜打过去。“夜之霜。”

夜之霜拿下手机看了一眼，重新接回。“什么事。”

“关于财产，我们需要聊一聊。”

“呵呵，当初我给你们机会了不是吗？那么好条件的离婚协议啊，你们不签，我还给过不需要财产的方案，你们还是不喜欢，我自然以为你们更喜欢净身出户，一身轻松。”

封修域垂眸，回忆起法院外的那句话。——“相信我，让你和宁芸给我下跪道歉，是我提供给你们的，最宽容的选择。”

不得不说，这个方案纵观历史，的确是最客气的。“是，我承认我的自负让我做错了决定，这一局是我输了，但夜之霜，封家的财产只会让你陷入危险，你知道多少人在虎视眈眈吗？”

“你又自负了，谁是虎谁是羊，你到现在还没分清。”

夜之霜说完这句话，果断掐了信号。封修域盯着暗掉的手机屏幕，双目紧迫得如同一只嗜杀的孤狼。这个女人，在给自己埋坟墓。她难道不知道，封家人被逼急了，会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吗？“之前我去帝都，让你找人筛查封家五年前的监控视频，你找出破绽了吗？”

他将手机还给陈南。那女人有怨，无非两点，五年前冤枉了她，以及他的背叛，宁芸的事无法挽回了，只能尽力查出真相还她一个清白。陈南为难地皱了皱脸，还是如实道：“他们不曾发现另外一个监控里有夜小姐的身影，但按照我提供的思路，他们找出了其中一台电脑，某段监控被彻底销毁过，另外储存硬盘有被人入侵过的痕迹。”

封修域微微侧目，琢磨着陈南最后一句话。本该是句废话，被人销毁自然是有人入侵，但他却刻意提起，那意思是，入侵可能不是单单为了销毁。“你想告诉我，关于夜之霜投毒的视频证据，有可能是入侵后出现的？”

陈南眼睛亮了下：“是，我就是这么猜想的，但入侵后对方做了什么，我们查不到代码日志。”

这就不算有证据了。可入侵过，也证明了蓄意而为，有人想要给夜之霜定罪，是谁要这么做？不仅害了身为他妻子的她，还险些牺牲了宁芸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了这些蛛丝马迹，封修域迫不及待联系夜小阳。夜小阳听了一番他的查证，耸耸肩：“你确定还要再查吗？老大虽然允许我查这起案子了，但其实根本没什么悬念，我早知道那视频是假的，太假了。”

“我的人做过技术分析，并不是特效。”

“不是特效，是替身啊，因为她没露出正脸，这种把戏在娱乐圈很常见哦，你要不相信，我明天跟你一起去实地考察给你看。”

封修域唇侧勾起精明的弧度。“明天我有事，就今天吧，我过去接你。”

“啥？”

电话没声音了，夜小阳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太不稳重了，算了，就陪他玩玩吧。”

他跳下沙发，确定老大去种田了，抓住机会对组装手枪的妹妹道：“哥哥要出门一趟，你帮哥哥掩护。”

夜小月萌嘟嘟的圆脑袋一扭：“哥哥出门玩居然不带我。”

“傻丫头，我哪是去玩啊，我是去办正事。”

“那我也要去，你不带我，我就去告诉妈妈！”

“……”这个漏风小棉袄。夜小阳只好把妹妹带上，在实验室门口放上牌子，假装他们都在里头。封修域车子开到小区门口，才得知他们换了住处，之前的小别墅被袭击后，夜之霜就不想住了。车窗放下。封修域看着小区名字——《牧场小镇》。脑中有记忆一闪而过！牧场小镇，夜之霜收购的老旧小区改建。小镇的房子是童话游戏风格，每个住户都有一小块田种菜，还能认养牛羊，房子不对外售卖，只邀请入住。小镇里……也有他的小房子……和他预定的十头奶牛……有这么多牛，她能喝很多牛奶……封修域陷入了断断续续的回忆，小丫头趴在她手绘的设计图纸上，忽然抬头！“离婚哥！”

两只小奶娃的脸，替换了记忆中的夜之霜。双胞胎穿着一样的背带牛仔裤，腰侧歪歪扭扭地挂着小包包，有种又呆萌又机灵的反差感。每次看到这两只，他心里都会涌出奇妙的暖流，总忍不住想把他们捧在手心里，把全世界最好的给他们。封修域无奈又宠溺地开门下车，一手抱起一只。“你们就不能好好叫爸爸吗？”

“你都有一个孩子了，做人别这么贪心好不好。”

夜小阳认真教训道。小区外的马路拥堵着排队的车子。宁芸的助理烦躁地摇下车窗，突然瞥见封修域抱着两个孩子。“姐，我怎么看那人，那么像你老公啊！你快看他抱着谁家孩子？！”

“修域吗？”

宁芸顺着她的手指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