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救他！”

“霜小姐，心脏被击穿，来不及抢救。”

“不可能的，给他换心脏！”

“夜家没有备用的心脏，人工心脏的话，送过来来不及的！等等，好像还有救，就是不知道您同不同意。”

“我最后说一次，赶紧救！！”

一天一夜过去。夜之霜没有阖眼，直到手术室里的男人被推出，她踉跄地跟进了病房。“把夜沉香，给我处置了。”

屠柔珹半梦半醒间，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说话，语气又冷又狠。他想起来了，他看到夜沉香被夜莹凤搀扶地走着，没受伤的手从对方口袋里摸出一支枪。他在阻止和提醒中，选择了替她挡下了子弹。他的手动了动，朝身旁摸索。“霜…”“醒了？！医生！快来！”

“咳咳……”见他突然咳嗽起来，夜之霜吓得不敢离开，屠柔珹趁机抓住了她的手，氧气罩里都是朦胧的雾气。“别走。”

“好好我不走，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生给你换了个心脏，你能适应得来吗？”

“心脏？”

他右手不动，左手艰难地抬起，想摸一摸，被夜之霜阻止了。“是谁的？”

夜之霜避开他的目光：“等你恢复了再告诉你。”

屠柔珹抿着唇，瞳孔涣散，盯着她的脸仿佛在做梦。“这些年，陪在我身边，让你不快乐是吗？”

夜之霜握着他的手指一动：“等你伤好了再说话行么？”

“不行，伤好了，你就会走了，跟之前一样。”

夜之霜哑口无言，低下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本该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照顾我，我一直没跟你说。”

“就这样？”

屠柔珹将她的手拖进被窝，细长眼尾盯着她。有她在的地方，他的视线里全是她。“我想报答你，又不知道能给你什么。”

“报答我，是为了和我撇清关系？”

夜之霜又被他堵得说不出话。屠柔珹呼吸沉重：“嗯，你想的对，我什么都不会要，要你一辈子都欠我的。”

“……”“真的没喜欢过我吗？即便是叫我老公的时候？”

要不是夜之霜忍耐力强，这会儿已经扑上去掐他了！他这样耍她，害她人生不清白，居然还敢提！“屠柔珹！骗我还有理了？你救了我没错，但你让人把我弄失忆的事我一样会找你算账！”

屠柔珹看着她，晦涩难言的眼睛慢慢闭了起来。夜之霜心下咯噔！被她气晕了？不会吧！她看了看房门，决定拿出手机打电话叫医生。手刚摸到裤兜，屠柔珹虚弱的嗓音传出。“你记得那些，病永远好不了。”

夜之霜动作顿住，缓缓收敛，安稳地坐回。病房里陷入寂静。两人都回忆起了那些日子。她醒来后的半年，的的确确都生活在他身边。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他给了她最大的安全感。即便这些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也没让她受过一点苦。反倒是她，在没恢复记忆前，就选择了弃他而去。“我天生……就不是什么好人吧，让你失望了。”

接下来的日子。夜之霜都留在病房里照顾他。从前对他的埋怨也渐渐消散。屠柔珹能下地的那日，突然后知后觉起来。“夜之霜，别告诉我，你是在还我什么恩情？”

夜之霜扶着他的动作有那么一瞬间僵硬。“没有没有。”

屠柔珹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将她脸上尴尬的表情尽收眼底。“我救了你两次，不管是什么东西，也照顾你两年，喂你吃喂你喝还哄你睡，你自己看看是不是要原模原样地还。”

“……”夜之霜也不装了，甩开他的手：“屠柔珹你别得寸进尺！”

“当年是你给封修域下药，害我的人是你，又反过来当好人救我！”

“也是你绑架封修域，帮着宁芸杀我！又利用封修域背叛我的事，站在我这边！”

“结果害我病发害我失忆，再跑来照顾我！”

“一桩桩一件件，要算起来，我哪有欠你！没有你，我能这么倒霉吗！又何必需要你救！”

屠柔珹单手扶着病床，目眦尽裂：“这些话你憋了很久了吧。”

夜之霜对上他戾气深重的眼眸，不自觉往后退。“你要觉得我说的有错，就说出来，不用这么瞪我！”

屠柔珹滚着喉结点头：“是我给封修域下药，可难道也是我让他去找你的吗！！”

他最后悔的，就是没有亲自盯着这一切，彻底让他们在一起。她的痛苦，同样也是他的痛苦。“我也从没让宁芸杀你，但说这些你也不会信我，既然觉得没欠我你还留在这做什么，滚！”

夜之霜被吼得一缩。她一只都挺怵这个家伙，要不是失忆，她哪有胆子和他住那么久。“行！滚就滚！但……我先扶你回房躺着吧，省的我走了，你故意摔倒碰瓷我！”

“……”屠柔珹双眼狰狞如厉鬼，却依旧开不了口拒绝她。任由她走过来，握住他紧绷的上臂，慢慢带着他坐在床沿。鼻子里被她的香气灌满。她从这个门走出后，就不会再见他了吧。在他选择欺骗她的那一刻，注定不能被原谅了。屠柔珹后背躺下的前一秒，忽然伸出双臂，抱住她的腰！夜之霜重心不稳，整个人顺着他的力道跌入床铺！“你！你的伤！”

屠柔珹呼吸加重，和她相拥侧躺着，匀出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放在自己的肩上。“霜霜，真的要这么对我吗？我做错的事难道比封修域还多，为什么你愿意原谅他，却看都不看我一眼？”

夜之霜想挣扎，又怕弄伤她。“你先放开…别这么用力，我不跑行吗，你小心你的心脏！”

屠柔珹低头：“是谁的心脏，你这么在乎？总不会是封修域的吧。”

夜之霜：“呵呵，想得美，他可不会愿意给你。”

屠柔珹依着她，松开力道，手指揉着她的发，放在鼻子下轻嗅。“我是想得挺美，他死了我们就能在一起了，我在南洋买了个小岛，你怕冷，那里一年四季都没有冬天。可你又爱看雪，我都想好了，每年回爱丽丝小镇度假……”夜之霜抬头，看着他眼底泻出的温柔，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这些话，他曾在床边，哄给她听。那时的她很虚弱，嘴角却每日挂着憧憬的微笑。如果封修域放弃她，不来找她，她大约真的会这么傻乎乎地和屠柔珹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吧。但现在……一切都枉然……夜之霜深黑色的眸子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听着他慢悠悠地说着原本会属于他们的未来。她倏然勾唇，淡淡道：“是啊，到时候我会在海滩上奔跑，偶尔跑进海里抓鱼。你呢，就躺在沙滩椅上，慢慢晒着太阳，身体越来越放松……越来越松……”屠柔珹盯着她的眼睛，听着她软绵绵的音调，就好像她真的会陪着他，在海边的小岛吹着暖风……他渐渐地失去了自己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