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予深微微被晃了神。温柔目光透过她，定定看了几秒，旋即垂眸道：“全国美展是华国美术界最具权威，规模最大的顶级展览，换句更通俗的话说，就是含金量最高的比赛。”

他淡声解释，嗓音比以往都要和缓几分，像是情人间的低语，又像是对晚辈的宠爱。很模糊的界限，却总归都是纵容宠溺的。温停雪稍稍愣了一愣，一是为他话里的内容，二是为他过分奇怪的语气。她接触画画的时间并不长，就连集训都没有过。除了高二下到高三备战前的那段时间，她在郁温礼舅母家系统的学习过外，其他时间她都是自己摸索。所以，很多美术界的东西她都不是很清楚。全国美展，听起来就很厉害。大神云集的地方，她一个小菜鸟还是算了吧。“我，我还是等过几年再去试吧。”

小姑娘的退堂鼓打得很溜。傅予深失笑道：“那就要再等三年。”

温停雪：“……”三年，听起来好久啊。“但我现在确实……”小姑娘犹豫地鼓起腮帮。手里的画笔也开始在白纸上乱画。傅予深瞟一眼她的动作，道：“明年六月份开始，十二月份评选出获奖作品和进京展览作品，时间充足。”

“明年六月份啊？”

一听时间，小姑娘立刻精神起来，双目灼灼道，“那我可以试试啊？”

初生牛犊不怕虎嘛，选不选得上的，终归不落遗憾。“嗯，”傅予深拿过她手里的画笔，边改边道：“不要总想着打退堂鼓。“有些时候，莽一莽未必是坏事，有不懂的，或者想不明白的，可以随时问我。”

他把画笔搁下，娜帕推他到另一位学生那儿。温停雪盯着他端正笔直的肩背发呆，而后打起精神道：“试试就试试！”

重新拿起铅笔，发现，她信手涂鸦的线条已经被他画出筋骨，宛若栩栩如生的豹子。“！”

温停雪大惊地望向他，阳光透进来的斑驳光影里，他正在给学生改画，言辞温和，神色清润，浑身上下都透着仙气儿。温停雪转着铅笔想，这样的顶级大佬，一旦踏出学校，再想得他指点就难了。不如抓紧时机，趁着他还教她，莽一莽全国美展。不求获奖，但求得点经验。—忙忙碌碌的来到郁温礼生日。正好是周末，天气明媚，微风拂面的好日子。温停雪拎着准备好的礼物，骑着小电驴去音乐学院找他。刚到校门口，就见一长发美女捧着玫瑰花给他表白。郁温礼显然也有些意外，稍稍愣了一秒后，神态疏离的拒绝道：“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

“你有女朋友？！”

女生诧异地瞪大眼，“不会吧，我怎么没瞧见你女朋友来找过你啊？”

虽然他手腕上戴着小皮筋，但她们观察过，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就没女生来学校找过他！这哪里像是有女朋友的样子啊！摆明就是糊弄人嘛。不然她也不会大着胆子来表白了。毕竟，这么优秀且帅气的男生，现在不抢，以后就再难遇到了。“……”温停雪刚冒起的火瞬间被浇灭。好吧。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她确实没怎么找过他。如果不是他生日，她还不定什么时候来音乐学院呢。好像……确实挺失职的。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就在小姑娘胡思乱想的时候，少年清冷如雪的嗓音从前方传来。“哦。”

郁温礼淡淡应声，“我比较粘我女朋友，所以，向来都是我去找她。”

女生：“……”围观的众人：“……”这算不算上赶着吃狗粮？“你真的有女朋友？”

女生依旧持怀疑态度，“还是说，你在委婉的拒绝我？”

真不能怪她多想。郁温礼可是学院出了名的高岭之花。平日里难接近的要命，怎么可能会粘人呢？再说了，就他这长相外形，还用粘女朋友吗？女朋友粘他还差不多吧！狂蜂烂蝶的，得看好吧？怎么会那么久都不露个面，宣誓主权啊？郁温礼本来是担心小姑娘头一次来，找不到路，想着出来接她一段，免得她那迷糊样子，再给自己弄丢了。没想到会遇上这事儿，又被反复盘问，脾气很快上来。“你……”彻底冷下的眉眼，预示着他接下来的话，不会太好听。只不过，话出口的瞬间，他看到不远处，坐在粉色小电驴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小姑娘。心里瞬间一沉，眉眼却柔和起来。“不好意思，让一让，我女朋友来接我了。”

过分好听的声音，众人下意识腾出一条道儿。郁温礼绕开捧着玫瑰花的女生，大步朝心上人走去。速度比平日里要快。发呆的温停雪直到被阴影笼罩才恍惚抬头，带着粉色头盔的小脸更显懵懂可爱。“你……”她惊讶地眨着水润眼眸，“你什么时候看到我的呀？”

“刚刚。”

郁温礼神色淡淡地拎起她领子，让她到后面坐。感觉到他在生气，温停雪乖乖从车座下拿出头盔给他，声音软软的抱怨。“明明是你被表白，冲我发什么火嘛。”

郁温礼瞥她，“你坐这儿干什么？”

“反省。”

“……”出乎意料的答案，郁温礼愣了一秒，“反省什么？”

温停雪抬头，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来过你的学校，也没请你的室友吃过饭。”

“……”郁温礼以为她是看到他被表白，心里不舒服，但又不敢上去说话，所以一个人坐这儿当鹌鹑。没想到她是在想这个。“傻子。”

郁温礼隔着头盔拍了拍她小脑袋，笑道：“我不在意的。”

“可是我在意啊。”

小姑娘执拗地盯着他，“要不，你挑个日子，我请你室友吃顿饭。”

郁温礼慢条斯理地戴上头盔，温停雪踮脚帮他整理，他顺势弯下腰，免得她累。“不用那么麻烦，就今晚吧，我把姜屹喊出来，大家一起聚聚。”

蓝朔和康唯是他室友的事，郁温礼没跟她说。不想她担心。“就一个人吗？”

温停雪意外。郁温礼说：“其他两个忙，基本不在学校。平日里也没什么交集。”

“哦。”

温停雪也没怀疑，这种事在艺术学校很正常。等小电驴离开，众人才堪堪回神。“我打赌，绝对是正牌女友！我就没瞧见郁温礼对谁这么和颜悦色过。”

“那是和颜悦色吗？那是言听计从！”

“不说别的，就那粉色小头盔，不是女朋友都戴不到他头上，气质太不搭。”

“其实我觉得还挺好看的，高冷男神萌萌哒？”

“突然想起前段时间贴吧里发的那个兔子耳朵，我当时还不信，现在信了。”

“我也信了。”

—逛完超市回到家，郁温礼才想起算账。“你等等，”他勾住准备去厨房的小姑娘的腰。温停雪重新跌坐回他怀里。垂眸，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

郁温礼撩起眼皮瞧她，眼尾泪痣在此刻格外的妖，“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说？啊，”小姑娘恍然大悟，语调欢喜道：“祝男朋友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郁温礼默了一瞬，提醒，“表白。”

“嗯？”

表什么白？几秒后，温停雪反应过来，抱着他猛亲一口，说：“我不是不在意，我是真的相信你。”

看到自己喜欢的人被表白，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她不说，不提，不闹，是因为他给的安全感足够多。她永远相信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娇娇软软的语调成功抹去郁温礼心里的那点不痛快，“这还差不多。”

他捏着她的下巴又亲一口，问：“我的礼物呢？”

说起这个，温停雪赶紧从袋子里捧出一朵栩栩如生的玫瑰花。“呐！送你一朵永开不败的玫瑰，就像我对你的喜欢那样，长长久久，始终如一！”

郁温礼伸手拨弄她掌心的绒花，唇角慢慢勾起一抹笑，“始终如一？我可做不到。”

温停雪：“？？”

“你是想造反吗？”

小姑娘气呼呼地拧着他耳朵。正想着该怎么把他大卸八块的时候，他笑说：“我对你的喜欢，今天比昨天多，明天比今天多，怎么可能始终如一呢？明明是与日俱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