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兰国用金币,这边却不大一样,流通的货币都是银质的钱币,至于兑换得拿到钱庄去换。将所有的一切都完成了,已经是日落时分。阮晋考不由得加快了步伐,终于是将萧青绾带到了安乐侯府。侯府门前侍卫各个都英姿飒爽,一眼就能看出主子也非同一般。阮晋考率先迎上去,朝着领头的侍卫抱拳道:“几日前我才来过侯府,我是阮成将军之子,特来见侯爷,还望军士通传一声。”
他礼数有加,那侍卫听的心花怒放,再者几日前确是见过他来,当下便道:“阮少爷稍等片刻,我去禀告侯爷。”
点了点头,阮晋考这才将脑袋转过来:“稍等片刻。”
萧青绾稍稍有些不耐烦,心中七上八下的,一来是因为三公子,三公子怎么会在博库书院出现,三公子又为何手中会有号码牌。听阮晋考所言,他那当将军的父亲都无法弄到手的东西,三公子却表现的轻松而平常。由此便可推断,三公子的身份也许并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丫头,你忘了一件事。”
毛毛适时地提醒着萧青绾。“什么?”
“军事图。”
“哎呀!”
萧青绾兀自一声惊叫让阮晋考赶紧迎上前来,颇为关心地拉起她的胳膊:“怎么了,你没事吧?”
“呼啦——”强势的风劲从后袭来,萧青绾当下反应过来,负手一推将阮晋考推开,而空闲的左手当下一招壮士开山,将突如其来的掌风给一分为二。阮晋考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卸掉了刚刚的戾气,正想着什么人敢在侯府门前大动干戈,爬起来的时候,却见浮晨阴着一张脸。“迟了。”
浮晨薄凉的嘴里慢吞吞地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阮晋考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还没有全黑的天色,正要开口,萧青绾却抢先道:“不迟。”
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的浮晨,正要说话脑子里忽然又闪现今日下午在博库书院见着的那一幕,心中更不是滋味。对于萧青绾,他承认,他开始无法看懂她。两人之间的气氛慢慢地变得诡异,萧青绾也说不出来为什么,总觉得浮晨现在并不想见到她。骆迎天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心里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秦贺等人尚在城外聚集,只等主子一声令下,里应外合便可成事,万一主子身边出现的这个非同寻常的女子是对方的人马,那……他没有多想下去,一切只等主子判断。萧青绾仿若做了亏心事的孩子,垂着脑袋。虽然她在信中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她不想拖累浮晨,只能让自己更加强大,但假若浮晨连这都看不懂,那她就只有自认倒霉。管家站在门后,细细地打量着浮晨对面那个瘦弱的身影,怎么是个男人!难道主子有断袖之癖?收起了这些疑惑,管家决定静观其变。浮晨身上的气场越来越阴沉,一如万丈深渊。站在他对面的萧青绾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不快:“你,生气了?”
没有点头,没有摇头,一味的沉默,就连存袋之中的毛毛都感觉有些讶异,不由得从存袋之中爬出来,刚好这一点点的小动静吸引了浮晨的目光。冷笑在他脸上蔓延开,心中说不出的荒凉,浮晨看着萧青绾,终于开了口:“我到底是抓不住你。”
话音落下的时候,他转过身去,一步步地踩踏在石板路上,夕阳落下,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更多的落寞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这一幅画面任谁看了,都以为是萧青绾负了他,可萧青绾这位当事人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骆迎天悄然松了口气。“浮晨!你有话给我说清!”
萧青绾吃什么都不会吃亏,这事儿要传出去,她的面子往哪儿搁?好歹,当下她承袭了断情谷,不,现在应该是灵剑山庄,手下那么多人,还有一个姬延正等着看她的好戏,她绝对不能这般窝囊。“算了,青绾。”
浮晨慢吞吞地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一旁的阮晋考却如雷劈一般傻杵在那,半晌都回不过神来。萧青绾哪儿肯算,不饶人地展开双臂拦着浮晨:“什么算了?婚事算了?”
管家老吴站在门口听的那是一个清楚,颤颤巍巍地身子朝着门边倾斜了不少,亏得有那门,否则他可得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骆迎天慢吞吞地走上了,轻轻地拍了拍老吴的肩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让他静观其变。老吴心中惴惴不安起来,刚刚就觉得主子不对劲了,难能侍卫禀告一个叫阮晋考的男人偕同另一个男人来见他,他就心花怒放地冲出去,但看到那个小矮子似得男人却又垮下脸来,这太不寻常了。直到刚刚小矮子男人说“婚事算了”的时候,管家这才知道,不仅仅是断袖分桃的嫌疑,已经成了定局!“唉!看来主子被憋太久了,憋出了病来。”
管家可惜了看了一眼浮晨,却丝毫没有看到萧青绾脸上的不甘心以及骆迎天脸上的恶寒。萧青绾面对浮晨,仰视着他,咬着红唇,凝视了他半晌,终于看到他薄唇微启,轻声道:“全都算了。”
好一个全都算了!气不过的萧青绾猛地上前一步,双手一晃,登时拳掌交加层出不穷,没有半分灵力外泄,只有近身格斗。她身手极快,出手更是飘逸,意态甚闲,只是气势却如被激怒的小豹子,双目泛着怒意,拳拳相击,掌掌带风。浮晨并不愿意同萧青绾恶斗下去,他从不想和她为敌,只是尽量躲闪,双手变化万千看的旁观者都瞠目结舌。一双大手将萧青绾的胳膊托起,用力一抛将她抛至十步开外。萧青绾正要大步流星逼上前来,骆迎天却是一把折扇挡在她的面前:“萧姑娘,留步。”
“好!”
萧青绾胸中气血翻滚的厉害,她想不通不过是一纸留书罢了,竟然会让他们形同陌路,当下也是负手而立,扬起头来:“好!浮晨,记得你今日说的话!他朝,我萧青绾,生死与你无关!”
骆迎天正要为自家主子辩解,浮晨却冷声道:“迎天,少浪费唇舌。”
这句话更是让萧青绾暴跳如雷,什么跟什么!简直是莫名其妙!就逃婚而已,至于吗?浮晨按捺住心中的万般涌动,轻轻闭上眼睛,往前大步流星。到底是为什么浮晨会对她这般绝情,这绝非是逃婚而触怒了他。斜睨了一眼还呆在原地的阮晋考,萧青绾狠狠地咬咬牙:“阮晋考,你那有地儿给我住吗?”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阮晋考傻呆呆地看着萧青绾,张了张嘴:“你是萧青绾?”
这话从阮晋考口中说出来的是,萧青绾知道,露馅了。虽然朝廷的通缉令上没有她的名字,她不知这是浮晨动了手脚还是三公子的手段,但她很清楚,明空的人是不会放过她的。毕竟当初浮晨出手,也是担了她的名号,白二看的真切。白玉蕊照看白二病榻之前的时候,白二肯定向她说过这些,而这些话定然会落入阮晋考耳中。瞬间理清楚思绪的萧青绾,阴沉的笑意在脸上绽放:“是!”
“是你杀了明空的三位当家?”
“是!”
萧青绾狠狠地咬牙,索性一起扛了,有什么大不了!阮晋考握紧了愤怒了拳头,却狠不下心肠:“为什么是你!”
萧青绾冷笑着:“他们若不想置我于死地,我又何尝会赶尽杀绝?”
“凭你一人之力,怎么可能?”
阮晋考始终有所保留,看着萧青绾,不过是弱质纤纤的女流之辈,怎么可能出手就要了三位当家的命,还让白二先生身负重伤。冷眼睇了一眼禁闭的侯府大门,萧青绾心中却蔓延出苦涩的味道,他不仁,她却不能不义。缓缓抬起手来,一簇幽蓝色的火焰在阮晋考眼中跳跃着,此刻阮晋考再也没有话说,当下扭过神去,飞奔离开。他打不过萧青绾,这一点他心知肚明,他不想和萧青绾对立,这一点,他却堵得慌。每每白玉蕊问及他可有萧青绾下落的时候,他总是信誓旦旦地告诉白玉蕊:“蕊蕊,你放心,他朝寻到萧青绾,我一定抓住她,任凭你发落。”
而现在,他见到了萧青绾,活生生的萧青绾,他却没有那个能力却抓她,别说实力了,就是心中也是万分不愿。萧青绾收回手,再一次看着侯府的大门,冷声道:“浮晨,他朝就算你用八抬大轿,老娘也不屑一顾!”
从怀中将那个装着玉肌膏的低级存袋拿出来,还将这破玩意儿当作宝贝,今日她算是见到了什么叫负心汉!走进侍卫,萧青绾狠狠地将手里的东西往侍卫怀中一塞,沉声道:“告诉你们家主子,姑奶奶不待见他了!”
徒留侍卫在风中凌乱。一个人,形单影只,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着,幸好这年头有钱的就是大爷,暂时萧青绾还不至于落魄。所有的落寞、失意全都在这一刻涌上心头来。一步步地踩踏在街道的石板路上,周围都是欢声笑语,唯独她只剩下空落落的一副躯壳般。原本还以为来到这炎城,可以成为他的帮手,原本以为这一次她可以如鹰一般地帮他一次,只是从未想过,妾身如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却是转到了不知何处。枉费她的一片心机,还让谢老三前往灵剑山庄。谢老三……惨了!谢老三的手下还在安乐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