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溧水城的渡船要辰时才会出发,当下的码头只有一艘停摆的画舫在水面上。没有渡船,两人只能寻了个稍微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如今敌暗我明,并不是鲁莽的时候。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萧青绾拍拍存袋:“火娃,你醒着吗?”
回应她的却是一阵沉默,看来最近在浮晨身边,火娃的作息时间很稳定,让它已经忘记了畜生应该有的朝伏夜出的状态。“有人靠近!”
萧青绾一把按住李慕白的肩头,一面往里面挪了挪。而另一只手却解下固定在大腿处的左轮,多亏了炼金术士的身份,也多亏了凤鸿轩的教导,否则在这个异世大陆上她岂会有称心如意的兵器。黑衣人簌簌远去,萧青绾微眯着眼睛,冷冷地看着那群并非灵者的杀手,不免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这样的人竟然还用作寻她,岂非太过自不量力?心头的想法刚刚落下,李慕白却猛地将她往前一推,萧青绾甚至来不及反应,李慕白的一声闷哼却在她身后响起。唰啦一声,两股灵力从萧青绾掌心暴射而出,接着便是化作两股轻柔的蔓藤朝着前方的高大树木缠绕而去。萧青绾连多看一眼李慕白的时间都没有,一把拽住他,猛地一收,蔓藤飞快将他们拉离这个是非之地。一阵骚动之后,所有的杀手皆聚集在此。李慕白强按着剧痛的肩头,萧青绾这才细细打量了一下他的伤,不由得微微蹙眉。一支白羽箭直插入如了他的后背,不过依照位置来看并没有伤及五脏六腑,从伤口冒出来的血液的颜色也并非有毒的样子,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卡在骨头里面,伤筋动骨恢复起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我没事。”
李慕白咬着牙,强忍着痛楚。不用李慕白多言,萧青绾当下也只能想如何从这个鬼地方脱身的办法,不离开两人都得死。“大人!没发现!”
“不可能!我那一箭必定是中了的,只是那偷偷摸摸的狗杂碎跑的倒是挺快。”
坐在高头大马的男人冷笑着,“不过就算快,也快不过本大人的法眼。按主子所言,我刚刚射中的应该就是目标人物,你们四下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顿时,那些黑衣人全数出动,各个手持利刃寒枪势要将人找出来。只是……为何要说射中的是目标人物呢?“什么人在外吵吵闹闹?”
正值萧青绾疑惑的时候,画舫却亮起了灯来。这黑灯瞎火的萧青绾也看不清楚那从画舫钻出来的人是谁,只是听的他低沉而苍老的声音絮絮叨叨:“我家少爷是奉命在此地停留一夜,天色一亮便要前往溧水城面见你们当朝国主,若然吵醒了我家少爷,我可不保证他会不会告上一状。”
呵,一个仆人说话都这般不留情面,真是威武。那马背上的男人原本要往外面走,听的有人这般说,却又大笑起来:“老人家,本大人就是见你们是奉命在此等候是以才不想为难你们,假若本大人说怀疑这画舫之中藏着朝廷钦犯,你说该如何……哎呀!”
“吁——”强劲的灵力让马儿脚下不稳半跪了下来,而伴随着马儿的惨叫,那马背上的男人也狠狠地被摔倒在地,引致了一片混乱,叫萧青绾原本焦躁不安的心安定起来,事实证明,这姑娘就是一个看好戏的主儿。李慕白按着肩头,靠在树枝上,寻了个安稳的姿势盯着萧青绾的侧脸,真是……不靠谱呀。“我家少爷生气了,你若是还要强来,伤了废了,可别怨老奴没有提前告知大人。”
“算你狠!”
那人骂骂咧咧地带着人远离这个不好惹的主儿,却又无可奈何。“大人大人,那家伙我们还没有抓到,怎么办?”
“闭嘴!”
……原本风声鹤唳的环境陡然安静起来,却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让人畏惧起来。“七爷,走吧。”
李慕白按着肩头表情难看,他现在需要将箭给拔出来。萧青绾蹙起眉来,又看了一眼他的伤,这箭留在身体里也不是个办法,不过要拔出来肯定会流血不止,虽然她存袋里面有止血药,但清洗伤口用的清水她可是没有,再说了,万一伤口感染还需要个实实在在的大夫,哪儿容得下她这个半吊子胡乱诊治。眼睛虚无缥缈地游弋着,却落在了画舫身上,轻轻地勾起一个笑意:“慕白,忍得住吗?”
“还能撑一会儿。”
也幸亏,这箭头没入了血肉之躯,虽然割破了血脉,但最起码也堵住了血往外流的速度,所以李慕白也算不得失血太多。萧青绾捞起李慕白尚未受伤的一侧胳膊,将其搭在自己的肩头,目光早就锁定了那艘画舫,心中早就明了: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更何况,方才那个寻衅的什么大人好似忌讳这画舫的主人,索性就拿他来挡灾。李慕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靠在萧青绾身上,奔波了这么久,女儿香却还是淡淡地,随着萧青绾的一举一动沁入李慕白心中。呆了片刻,萧青绾的双脚已经落在画舫的船头之上,速度惊人,李慕白瞪大了眼睛,心中不免又生出一种自卑感。这画舫十分精致,并没有多少的壮阔,反而精雕细琢让人不忍将其当作一艘船来看。船舱之中,透过白色的窗户纸能看到里面微弱的灯火,灯火之下却有一人,挑灯夜读,想必是被方才的混乱给吵醒的。萧青绾并没有打算惊扰这船的主人,她现在需要的是清水和一些类似纱布的玩意儿,是以拖着还能勉强撑一段时间的李慕白朝着里面走去。这条画舫中间有个廊道,房间不过,七八间而已。通常最角落的房间会被当作杂物房,这点常识萧青绾还是有的。将李慕白安顿好,萧青绾又叮嘱了一番话,不外是尽力隐藏灵力罢了。李慕白是个清灵师,现在又身受重伤,无法控制自己的灵力,假若外泄太过厉害引来追兵才是大大的问题。隐气丹可以将这事儿避免,但凤鸿轩留下来的隐气丹已经在躲避浮晨的时候用完了,是以她没有其他法子。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她必须争分夺秒。清水什么的倒是好找,在厨房就能寻到,纱布这玩意儿可让萧青绾为难了,不过在逃亡之际,她也顾不得什么,随便寻了几块破布,捎带一壶清酒便是要回那个最角落的房间。只是,手刚刚一触即房门的瞬间,萧青绾却如箭一般弹开,这股灵力,太过强悍,至少是个曲灵者。“偷偷摸摸,算什么好汉!”
萧青绾蹙起眉来,背脊已经抵在对面的房门上,蓄势待发。假若里面没有李慕白,当下她已经是仓皇而逃。她刚刚晋级,接下来又发生了太多,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来修行,最后灵力还是停滞不前。“偷偷摸摸,这话我可要还给你们?”
房间里面传来冷清的声音,如苍穹一般压制着人,教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偷偷遁上我的船,偷我的东西,你可还要恶人先告状?”
简单的质问却让萧青绾觉得此人仿若居高临下,顿生寒意。“我不过是权宜之计,你这般凶恶作甚!你若是想要银两,我这里有的是。”
“钱,我不缺。”
房间里面的人仿若不屑一顾,“假如我将你交于外面的追兵,你说这昕莽国的国主会否记我一功?”
嘭——“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随着破门的声音震耳欲聋,萧青绾的娇斥也在房间里面弥散开。一记重拳随即爆发开来,耳畔却传来李慕白渐渐虚弱的声音:“七爷!别管我!”
萧青绾并不是那种大难来临将部下丢弃的主,冷眸睇了一眼李慕白,手中却是变化万千,瞬间,无形的蔓藤瞬间展开,青铜色的灵力让在场的人都惊骇万分,唯独那个灰色袍子的男人却一脸饶有兴趣地站在一侧。摊开手来,灰色袍子的男人那双沧桑的眼睛在黑暗之中无比明亮,一束强悍的灵力霎那之间脱离他的掌心,与此同时,男人猛地往前扑去,侧身一抓,正中萧青绾的肩头。萧青绾也非泛泛之辈,当下俯身弯腰,如同泥鳅一般从男人胳膊下绕开,朝着李慕白飞奔而去。李慕白身受重伤,是以萧青绾特意让他藏在角落边儿上,靠近船窗,便于事迹败露的时候逃走。在距离窗户仅有几米远的距离时,萧青绾原本自信的脸庞却闪过一抹惊骇。前冲的身形骤然停止,脚步后移,一巴掌狠狠地拍在身边的杂物上,借着反推力,身形往后暴射了七八步。而当下,一条鞭子已经顺势而来,猛地鞭笞在窗户之上,清脆的声音让萧青绾背脊生寒。要是缩的晚一点,鞭子铁定在身上留下印记,那就……不漂亮了。扭过腰身,萧青绾脚下猛地一踏,借助脚下的力道朝着门口那个灰色袍子的男人攻去。纤纤素手一把从存袋之中抽出那柄古朴的长剑,白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