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爷？”

平业先生爬起来，因为用到了气囊的力度是以还没能站直身板的时候就剧烈咳嗽起来，平乐先生正要去搀扶，萧青绾却是冷冷道：“你们这样有什么值得的？”

“值得，祖训告诉我们……”“呸！什么祖训！”

萧青绾冷冷地反驳着，“愚昧无知！你以为你们这是忠孝仁义了？你们对凤鸿轩忠，你们对祖宗孝，你们对墉啸城仁，你们对兄弟义，但还有其他人呢，你们摸摸良心，这一生可有辜负的人？上天给了你们皮囊，不是让你们活的窝囊，为了自由，为了自己，你们就不敢反抗吗？”

萧青绾说的慷慨激昂仿佛是在做战前的宣誓，但她却知道，这四律先生早就对凤鸿轩是根深蒂固的忠心，饶是她舌若莲花也无法说动，只不过她想试试，试试四律先生是否当真如传闻之中的忠心耿耿。平乐先生和平业先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萧青绾。她的话给了他们当头一棒，他们这一生的的确确有亏欠，那亏欠却是他们至死都不敢去面对的。正如萧青绾的话，他们的忠孝仁义全都给了墉啸城，而自私却留给了家人。四律先生也有家人，他们的家人只能活在黑暗之中，妻儿全都不能见人，到了一定的时候，孩子会成为新的四律先生，而他们则会和妻子归隐山林，从此笑傲江湖。听起来倒是诗情画意，但有多少四律先生是活到了能够归隐山林笑傲江湖的？“怎么，不说话了？”

萧青绾冷笑着，“我不知道凤鸿轩给你们灌了多少迷汤，但是我却知道，他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敌人！”

她铿锵有力地表述着内心的想法。她和凤鸿轩师徒之情早在他下死药的时候就已经断了，要不是看在墉啸城那么多无辜百姓的面子上，她萧青绾绝对不会再理会。虽然她时常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挂在嘴边，但要做起来还是有一定的难度。平业先生叹了口气：“七爷，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当下祖宗不在，我们便是你的麾下。要冲锋要陷阵，全都凭你说了算。我们不知道祖宗和你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我看得出来，祖宗很在意你，你却恨极了祖宗。”

恨，岂有不恨之理？要不是他一意孤行，要不是他野心勃勃，她不会遍体鳞伤。凤鸿轩，该用什么来尊敬你，我的师父？萧青绾叹了口气：“我恨不恨是我的事，他在不在意是他的事，我说过，日后我和他便是恩断义绝，我势必会寻到他，要回属于我的东西。”

顿了顿，萧青绾忽然想想起什么似得，疑惑地看着平业先生：“方才你说我不自知是何意思？”

平业先生就地而坐，并没有打算要起身，他按着气囊显然是有些难受，许是方才摔伤了，而今他也不敢乱嚷。他好歹也是一名灵王，因为长时间地面对炼丹炉所以灵力是大有进步，但灵力归灵力，功法却是烂到不行，打打小怪兽还不错，遇上了等级高的魔怪也只有让路。好在他是四律先生，墉啸城的药材唾手可得，但也怪这个身份，如果不是，凭借他的天赋又岂能在功法之上碌碌无为，被萧青绾欺负着？平业先生抬起头来，看着萧青绾：“凝煞露之中有一味药十分稀奇，你可知？”

“石鲮么？”

“正是。”

“有什么特别的？”

萧青绾回忆起来，石鲮这味药差点没要了她的老命。平业先生道：“石鲮作为药引子，必须趁热。”

他所说的趁热便是趁着石鲮还活生生的时候吞掉它的血，而凤鸿轩不止这么做了，还借助了石鲮让萧青绾的灵力突飞猛进，从透灵师直接晋级为灵王。当然，萧青绾并没有感谢他的意思，反而对他恨之入骨。正是因为石鲮这药引子，让死药成功，在萧青绾体内运行起来，让胎儿和母体脱离，否则他又岂会轻而易举地带着孩子？“石鲮的血有种特殊的成分，会散发着一种极其罕见的香味，但这种香味很少人能闻得到，据我所知，大概是需要炼药到一定的程度，例如时常在炼丹炉旁边转悠的四级药师兴许能分得出来。”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平业先生能极快地寻到萧青绾。萧青绾叹了口气：“既然是你炼制的死药，可能告诉我，对我的孩子有无影响？”

平业先生沉思了片刻才道：“没有。其实祖宗也对我说过这个事情，但当初我给他的答复是等待赤鸾重生，只是如果等待赤鸾重生，那七爷你的性命就成为一个赌注，九死一生。”

“此话何意？”

越听越是模糊，萧青绾狐疑地看着平业先生。“七爷莫要以为我是在为祖宗说好话，这事儿三哥也在。”

平业先生指着平乐先生，“如果你不信，大可让他发毒誓，要是我所言有半句假话，便让他再卜不到卦。”

“管我屁事！”

平乐先生表示躺枪，揉了揉酸麻的膝盖。“其实当初祖宗是来问过我这事儿的，我给他的建议是等待赤鸾重生。因为赤鸾入体之后，宿主怀孕，赤鸾就会成为胎儿，等到母体分娩的那一刻吸取母体的灵力，将会变得更强大。”

平业先生看向平乐先生，平乐先生忽然将脑袋转过来看着萧青绾，连连点头：“的确，当初还我们都是这么建议的，只是祖宗不同意。”

说到这儿的时候，平乐先生还很是无奈地耸耸肩。如果按照平业先生的建议，赤鸾重生之日便是母体消亡之时，纵然凤鸿轩有天大的本事也回天乏术，萧青绾根本是必死无疑，哪有什么九死一生之说。“如此说来，我该谢谢凤鸿轩了？”

萧青绾挑眉道。“是呀，你可不得谢谢祖宗哟！”

“放屁！”

萧青绾恶狠狠站起身来，“他带走了我的孩子，我还要谢谢他？！”

平业先生这才从地上站起来：“你若是不信大可去翻阅古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赤鸾本就嗜血，那个时候你将其封印在体内的时候就应该想过这个问题。”

萧青绾没有说话，在冲灵的时候她时不时地就会感受到赤鸾的敌意，这一点不可置否。“这个问题我们暂时不说，我来问你，凤鸿轩如今身在何处？”

萧青绾换了个话题却得到两位先生的连连摇头。“你就不能卜卦么！”

萧青绾瞪着平乐先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都这样了还能当四律先生，墉啸城还怎么混的下去？平乐先生很是无辜：“我今儿个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卜了那个你很在意的人，怎么可能再卜祖宗身在何处。再说了，祖宗灵力高深莫测，我又岂能占卜到他的位置，就算他在我面前，我也根本不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此话说的不假，占卜这玩意儿可得靠灵力来支撑。两人灵力悬殊，再加上凤鸿轩的身份……“话说，你这占卜可能占卜出凤鸿轩的身份？”

萧青绾好奇地看着平乐先生，吓得平乐先生就想溜走。眼见这个可能直到真相的人就要逃走，萧青绾伸出手来，一根青铜色的灵力唰啦一声便是缠绕到了他的腰身，猛地一拉，平乐先生仿似小鸡那般被拖到了萧青绾跟前。一个彪形大汉被人当作小鸡仔，真是面子上都挂不住。“看来你是知道一点。”

“七爷不要为难他，他泄露天机会折寿。”

平业先生好心地为自己兄弟开脱着，但换来的却是萧青绾的恶狠狠一瞪：“他泄露天机会折寿，但不告诉我，他会立刻死。”

方才还好好地说话，怎么一回子就变脸了。平乐先生表示很无辜，他瞅着萧青绾一脸的严肃也不像在开玩笑，陡然发现自己是上了贼船，还以为出来溜达溜达见见世面，却不想这是要见阎王的节奏。哭丧着一张脸，平乐先生扁着嘴：“要是我死了，你可就真见不到杜公子了。”

萧青绾权衡再三：“也罢，你告诉我浮晨在哪儿便是。”

“方圆三千里。”

“你玩我！”

“这卦象是这么说的。”

平乐先生无辜地看着萧青绾，一张老脸耷拉着，谁让他没事喜欢占卜呢，这一占卜还真对了，范围却太大了一点。方圆三千里，萧青绾在脑子里搜索着，根本是一团浆糊。“再卜！”

“不行呀！至少这个月我都不能动占卜之术了。”

平乐先生眨巴着眼睛，一脸的天真。萧青绾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理由。”

平乐先生压低了声音道：“每年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月不舒服。”

“你大姨妈来了？”

萧青绾翻着白眼，怎么一个大男人也事多。平乐先生一愣，登时脑门闪过三条黑线。平业先生赶紧救场：“其实是每年三哥都会有灵力最为虚弱的一两个月，恰好就在此刻，是以他需要休息。”

萧青绾冷冷一笑，极其不待见他：“还以为你和女人一样扭捏，差点我就要为你找户好人家把你给嫁掉！”

以泄心头只恨！当然后面这句话萧青绾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