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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黄河凌汛阻行程 水鬼话说水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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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仁问他多少岁数,一餐可吃多少,赵大牙答曰过了年一十五岁,又指着李夫人怀中一只手炉说,一餐手炉大小三碗米饭不在话下。李善仁立刻叫吴妈去灶房端来三大碗白米饭、隔夜剩菜,让赵大牙吃饱了说话。赵大牙二话不说,端起饭碗就往嘴里扒。急得吴妈在一边再三跺脚:“你道是比武啊,谁叫你来拼吃饭?”

少年却不顾,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不一会儿,三大碗白米饭和着隔夜剩菜就吃了个底朝天。吴妈见状,满面忧愁,生怕主人嫌鄙,毕竟亲生母亲都嫌他嘴大吃穷家底,这一副吃相还不把初次见面的李善仁吃怕?谁知李善仁却喜出望外,心中早有了七分喜欢,说道:“你这饭量,真叫人高兴。人是铁饭是钢,孩子正在长身体,吃饱了才有力气嘛!”

又问:“你这是几日未进食了?”

赵大牙如实相告:“不瞒老爷,三日未吃饭了。”

李善仁说:“果不其然。还可饭否?”

赵大牙答:“现在坐着吃饱了,一会儿站起来恐怕又可食。”

李善仁又笑,称孩子实诚,是棵好苗,可名字俗气。心中已有十分欢喜,就说:“把‘牙’字去掉,就叫赵大吧!”

吴妈知道老爷已将外甥招用,立刻转忧为喜,改口叫外甥:“阿大,还不快谢老爷看待!”

李善仁笑道:“大哉乾元,万物始化,朗朗乾坤,以大为本,才能生生不息。”

然后又问他在少林寺几年了?赵大答:“三年。”

李善仁叹了一口气说:“那你饿了三年!”

赵大尴尬地垂下头说:“我亲生阿妈生了我这张大嘴却不管饭,我以为一定会饿死。如今大人肯收留我,实乃救命恩人,日后当涌泉相报。”

李善仁见赵大诚实勇武,身强力壮,心下十一分满意,吩咐赵大和吴妈跟班,空闲时帮扶摇橹。吴妈有了帮手,兼是亲人作伴,煞是高兴。赵大视李善仁为大恩人,上岸采购、下船打杂,里里外外照应周全。李善仁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也视赵大为一家人。于是吩咐吴妈,不用每天上岸,每次上岸尽量多购几日日常所需,担心赵大年轻气盛,嘱咐他跟随吴妈做帮手,切不可出头惹事。又吩咐牛老四,无事不得靠岸,靠岸不得超过一个时辰。亦无须卖力撑船,随波逐流即可。牛老四便不再摇橹,只拿竹篙有一篙没一篙地撑着。不一日,船驶入运河一处岸滩,过了岸滩便是黄河,河水中时有浮冰飘来。这条神奇的母亲河,自西向东,弯曲如鳝,到达黄土高原时掉头向北,初春时节,因南北温差大,北段河流渐冻。南段河流仍滔滔不绝向北涌来,遇上封冻河段,就此堵塞成坝。太阳一出,冰雪融化,水鼓冰开,形成声势浩大的凌汛。到达冀鲁时,河道再次向南,河水夹带着浮冰如刀刃般顺流而下,所向披靡,煞是壮观。传说黄河里有一座山,大多时候隐于水中,只有在这个时间才会从水中露出,古书上称其为浮山跃浪,古往今来从未有人真正见过,但那仿佛天上滚滚而来的惊涛骇浪证明了它的存在。因此,进入凌汛期,除了那些为了生计仍在黄河上放木排的船工,没有人敢在水中过,连常年在黄河边以捞尸为生的“水鬼”也歇手了。天气忽冷忽暖,黄河先是解冻,北风一吹,又下起雪来,河水又结冰了。李善仁吩咐牛老四在运河岸滩抛下缆绳,欲在河边寻找地方安身。这岸滩是运河紧邻黄河的一个天然回水沱,虽与黄河相通,但没有黄河水那样湍急,它地势平缓,黄河水拐弯进来时已少了许多锐气,偶尔有冰凌漂浮进来也不足为患。岸边有一大片丛林,围住整个回水沱,是一个天然避风港。但是地处偏僻,方圆十里地没有旅店、客栈,即使有,李善仁也不能去投宿,不可能将生计银搬至客栈,更不可能人在客栈住,生计银留在船上。李善仁吩咐赵大和牛老四趁河水涨潮时,将船拖至岸滩搁浅,暂且在船上滞留。岸滩人迹罕至,除了黄河边有一座孤零零的窝棚外,四周人迹全无,摇橹木船孤零零靠在岸滩上,显得十分突兀。几天过去了,眼看船上备货已不多,吴妈为此十分焦急。李善仁却每日在船舱里喝茶,并不着急。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一片荒芜滩涂,但是景色十分秀丽,在李善仁眼里,是一个难得的好地方。连日来,天气多阴,李善仁望着远处的窝棚,窝棚外躺着一张羊皮筏子,一个汉子坐在羊皮筏子上抽旱烟。汉子从不离开窝棚半步,只有在河中有物件下来时,他才会一跃而起,用长长的铁钩去勾。有时勾来木料,有时则是死尸。每日卯时,有一位头上蒙着头巾的村妇送吃的来。村妇一来,窝棚里就会冒出炊烟,汉子也会拖起羊皮筏子进窝,两个人都睡到筏子上。窝棚飘出袅袅炊烟,羊皮筏子如船一般摇动起来,半个时辰里不再消停。待到炊烟散去,村妇走了,汉子再拖出那张羊皮筏子,坐在上面看黄河日落,晚上再拖回去当床睡。看起来汉子和女子是一对夫妻,可为何女子来了就走?李善仁十分好奇。这一天清晨,晨雾散去,东方出现了瑰丽的朝霞,村妇又来了,汉子连忙进窝。那窝棚是没有门的,两人滚在筏子上,筏子便又不消停起来。天空晴朗,李善仁将那村妇看得清清楚楚,是个俊俏的年轻少妇。窝棚里的人似乎发现了岸滩边停着一条船,门楣上马上挂出花衫裤衩。李善仁转眼望天空,久违的太阳露了头,河滩呈现一片金黄色,被郁郁葱葱的丛林环绕,如与世隔绝一般静谧安详。窝棚里又飘出炊烟,显出勃勃生机。女子刚走,汉子照例又拖出羊皮筏子,在河滩上就地而坐,面朝滚滚黄河点燃旱烟,窝棚重归安宁。日上三竿,李夫人走出船舱,朝窝棚走去,阿大紧随其后。窝棚外堆积着大量从河里捞起来的木料和各种杂物,背阴处竖有一根木杆,像孙猴子七十二变大战三只眼杨戬时,变成庙宇后无法隐藏的那条尾巴高高竖起。木杆下还有用烂木、石块垒起来的香烛台。李善仁对窝棚观察已久,汉子一定是靠河吃饭的船工或者“水鬼”。这个时候,李善仁来到汉子面前,他的身影挡住了汉子眼前的阳光,汉子抬起脸,眯起眼打量这位不速之客。见李善仁一身青色长袍,脚穿布鞋,目光犀利,虽一身平民打扮,但眉宇间透露出儒雅绅士风范。李善仁看那汉子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像刀刻一样的皱纹,两只眼睛浑浊无光。一双手像一对佛手瓜,大且佝偻,每一根指头都像棒槌,粗得好像弯不过弯来,手背上的皮肤皱巴巴的,像榆树皮,是一个饱经风霜的中年男子。李善仁面带笑容招呼道:“今天天气真好!”

汉子收起目光,面无表情,抽一口烟,朝空中吐出一口烟气,说:“难得好天气!”

说话间,突然两眼放出光芒。汉子的眼神看似散乱无光,但只要黄河有东西下来,他的两眼立刻就会聚焦到河面上,就如猎狗发现猎物会发出光一样。这时,他一眼发现河面上飘来了“生计”,只见他像旱地蚂蚱一般蹦跳起来,将手中烟杆朝沙砾上一扔,迅速穿上葫芦瓜做的腰舟,拖起羊皮筏子就朝河中奔去。李善仁顺着汉子奔去的方向望去,发现河中漂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随着水流上下起伏,一会儿沉入水中,一会儿浮出水面。当它再次浮出水面时,李善仁才看清,那是一具尸首,原来汉子就是传说中以捞尸为生的“水鬼”。汉子奔至河边,没等他推动羊皮筏子入水,一个浊浪翻卷过来,那尸首就自己跑到河滩上来了。紧接着又一个浊浪翻卷上岸,眼看尸首就要重新卷入河中,汉子果断地扑上去,将尸首死死摁在身下。前一个浪头退下,后一浪还未来时,汉子迅速将尸首拖上岸,一直拖到窝棚边烛台下。那是一具衣着体面的男尸,汉子很高兴,把尸首洗净,挂在屋后木杆上晾晒,若有人来认领,就会有一笔可观的酬劳。做完这一切,见李善仁和赵大仍未离去,就问道:“客官,哪里来?”

李善仁自称生意人,在运河上做小买卖,因黄河冰凌受阻于此。凌汛遥遥无期,现已在船上住了三天,欲另寻住处暂栖,谁知方圆十里竟无一处客栈,如今为此发愁。并借机和汉子客套起来:“你干此营生,如果没人来领,不就白忙了?”

汉子答道:“非但白忙,还须帮忙埋了。干我们这一行的,要么不去碰它,既然碰了它,就要让死者入土为安,否则死者灵魂无处安息,就成了怨尸,于捞尸人不利。也有投回水里让它自行飘去的,但这样的话,他的家人和朋友都不知他已死,他就不算真的死了。会有人替他制造出许多好的或坏的经历,这个人的灵魂就不得安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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