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亦乔喝多了,天旋地转,连看人都是奇怪的异形,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试过几种酒混在一起往下灌,没办法,谁让她被拉着参加这种所谓的聚会?要不是为了实习薪水,她才不会跑出来应酬,好难哦。她无力地靠在角落里的沙发上,期盼着赶紧结束好回家睡上一觉。昏暗的灯光下,鹿亦乔颤抖着拿出手机,努力睁了睁眼试图看清屏幕的字,却觉得头痛欲裂,晕得更厉害了,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一抬眼看见有几个高大的人影讪笑着向她走过来,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们要干什么?拉她来的老板和维维姐去哪了?郁煜演出完离开B市国家大剧院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零点,他长出了一口气,扯掉领带随手塞入口袋里。演出成功,观众反响十分热烈,作为管弦乐团首席小提琴手,年轻英气的他拥有众多的粉丝,经常一票难求,是黄牛们最喜欢的金主。与无数的赞誉和狂热的追捧相比,他更喜欢这种静谧的午夜带来的私人空间。剧院正门口,很多年轻狂热的粉丝等待合影签名,他如往常般悄悄走了侧门,没有叫车,而是拎着那把古董小提琴,沿着高楼间僻静的小路,悠然地向家的方向走去。大城市独有的特质,将夜晚蒙上了暧昧的气息,路口转角的酒吧一条街喧闹不止,灯红酒绿之下,噪音嘈杂,嬉笑声吵闹声融成一片。昏暗狭窄的巷子里,满身酒气的鹿亦乔跌跌撞撞冲了过来,一头冲撞到了郁煜的身上,这一撞似乎用尽了几辈子积攒的力气,山崩地裂般差点要了命。毫无防备之下,只听咣当一声,郁煜被撞了个趔趄,手中的小提琴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意外地飞出漂亮的弧线,砸在了地上……琴盒砸开大敞着,那把古董级的小提琴就这样躺在满是尘土油污的柏油马路上,侧板狂与琴板之间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裂缝。下一秒,鹿亦乔直接呕吐在了琴上。短暂的诧异失神之后,郁煜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见着视如珍宝的琴损伤严重,心里猛然揪在一起狠狠地疼了一下,有一瞬间表情变得十分狰狞,那是极度心疼之后人最自然的反应。他顾不得许多,下意识地想推开还挂身上的“不明物体”去捡琴,结果却硬生生受到阻碍。“救我……”鹿亦乔酒醉得厉害,声音含糊不清,她紧紧地抓住郁煜,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不敢松手。此时此刻,鹿亦乔跟八爪鱼一样两只手死死揪着他的白衬衫衣领,她几乎使出吃奶的力气,恨不得将身子挂在他身上,两只爪子瘦削白皙,因为用力过猛脸上微微扭曲着。“……”郁煜瞪着眼睛,懵逼半天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麻烦松手……你,撞坏了我的琴。”
郁煜一边忍着陌生人碰触带来的不适,一边礼隐忍克制着,想挣脱女生的抓抱。鹿亦乔眼神有些涣散迷离,她满头大汗,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纠缠中,不远处的酒吧门一开,从里面走出三个魁梧男人,都裸露着上身,前后纹身加大花臂,看上去就不是好惹的主。为首的男人朝郁煜的方向瞥了一眼,带着欲望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他怀里的鹿亦乔身上,他吸了一口烟狠狠甩了烟头,二话不说就朝二人走去。郁煜聪明,混夜店这种小把戏谁还没经历过?如果没猜错,女生八成是被人趁乱下药了,如果不是她察觉到不对跑出来求救,下一刻怕是就要被带走为所欲为了。他低头看了一眼那位八爪鱼女士,此刻已经彻底糊成一团,就这么把她扔给三个虎视眈眈的大男人,无异于羊入虎口,后果不用猜也知道。郁煜眉头拧成了麻花,心中暗骂了一句,伸手将鹿亦乔横抱起来,语气冷淡命令道:“别动,再动就不管你了。”
鹿亦乔有些神志不清,她一只手依旧死死抓着郁煜,另一只手撩了一把挡着眼睛的头发,勉强睁开一条缝扫了一眼他,竟然失心疯一样嘴角扯出一丝笑意,便什么都不知道了。郁煜:“……”僵持间,后面有人一把拉住了为首的男人,指了指郁煜不知道在耳边说了什么,几秒钟之后,那人对着他所在的方向竖起了中指,咒骂了一句转身重新进了酒吧。郁煜他低头看一眼怀里的鹿亦乔,恨不得手一松就把她扔到地上,琴,琴毁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简直是郁煜想忘都不能忘的噩梦,不但飞来横祸弄坏了琴,还意外的被“碰瓷”,沾上了一个甩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鹿亦乔从浑浑噩噩的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好友风甜甜正在旁边涂指甲油,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地化学气味,比捂了几天的臭鸡蛋还难闻,她两眼一黑差点死过去,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气若游丝般捂着口鼻对风甜甜道:“你杀了我算了。”
风甜甜无比淡定地瞥了她一眼,吹了一下指甲道:“舍得醒了?”
“废话,不然还能睡到天荒地老啊?”
“……诶?你这人真是贫嘴,也不知道谁昨晚差点玩脱了?大姐,有好心人帮你报了警,还是我把你从派出所弄回来的。”
“玩脱了?”
鹿亦乔头疼欲了,看人都是模糊带重影的,在大脑的思维终于在线,视线对焦了之后,跟诈尸了一样从床上坐了起来,心里恶寒一片,吸了一口冷气后怕道:“我没玩!昨晚老吕那个黄毛朋友灌我喝酒,往死了灌,简直就没安好心,我各种推脱都不管用。”
“灌你你就喝啊,你不会拒绝?还有理了,你知不知道差点被人卖了?要不是有个男生半路经过,你恐怕晚节不保,这会正在医院哭呢。”
风甜甜抓起一旁的湿毛巾,劈头盖脸砸了过去:“擦把脸然后找个镜子照照,比鬼都难看,今天翘班你请假了吗?满勤要不要了?”
鹿亦乔怔了怔,尚未十分清醒的脑子糊成一团,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记得不是特别清楚,可不至于一点印象没有,依稀间有那么一个人,抱着她走到了光线足够明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