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欲来。这几日,景州却是弄得人心惶惶,丞相一夜之间成了叛国投敌的奸臣,景燕皇于一怒之下抄其满门,由旁氏王冕代丞以取之。风雨欲来啊。马车缓缓的挪动着,一旁的百姓们看着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垂着头孤零零的站在这枷锁上,他们有的嬉笑着,有的皱着眉目,嘴巴里念叨着恶毒的语言,有的只是单纯的投向了好奇的目光,一朝之间,这位三朝元老下位,这曾经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丞相,此刻便像一只老鼠,得不到一个人的尊重。古往今来,时事多风雨。又有多少人知晓这位元老为荒州建了多少的丰功伟业,那垂暮之年的老人,此刻应是怎样的心境。可是此时景州已不是荒州,百姓们只知道荒州曾是一个腐败的朝代,花钱如流水,官员腐败,却不见皇威震怒。看得此刻丞相的下场,他们只当又是一个落马之瘤,他们只当是一介好财之徒。于是他们唾弃,于是他们怒骂,他们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他们只知道曾经这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丞相,此刻比他们的地位还要低上几分。城末,行刑台之处。人这种生物,不论是喜剧或是悲剧,他们总是要参上一脚的,看热闹是人的本性,他们看着他人的惨相,一边感叹着自己的幸运。他们看着他人的幸运,又诅咒着自己的运起。呜呼哀哉,可笑可笑。云庆山一步一步的走上了行刑台,他低着头,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他大概也料想到了自己的命运,可是当他真正看着自己的家人一个个的在自己的面前死去,看着亲人死前那不解甚至还有一丝憎恨的眼神,他的心狠狠的颤动着,他不敢面对此刻围观着的百姓,他觉得真的是自己做错了。他抬头,看向了城门上的城徽,那是景州的城徽,是景燕皇亲自参与设计的。多么宏伟的城徽啊,和荒州那简朴的城徽相比,似乎便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最初辅佐荒太子时的事。那时他年轻气盛,助荒太子夺得天下,得皇帝礼待有加。就连先皇去世之时,紧紧握住的也是自己的手,他听得了这位老皇帝发自内心的恳求,恳求他保护荒州,保护朝代的万世平安。好一个万世平安,好一个万世平安!“乱朝贼子。”
他低声的喃喃着。刽子手看得一旁的大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迟疑了会便准备动手了。他喝了一口烈酒,而后狠狠的吐在了自己的大刀之上。阳光照的这把刀锃锃发光,泛着红色的,残忍的光芒,就在他正欲动手之时,云庆山却说话了。“给我也来碗酒吧。”
云庆山说的很大声,一瞬间喧哗的行刑台慢慢的变得安静了下来。此刻的他看上去不像是一个面临死亡的老者。他是朝堂上的丞相,他的官威此刻一览无余,就连那位看审的大人也愣了一愣,大人点了点头,刽子手便从那酒坛之中取出一碗酒,喂给云庆山喝了起来。云庆山一口烈酒下肚,他大声的咳嗽起来,他的面色变得通红,他看着这炫目的阳光,他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呜呼哀哉,乱朝贼子!呜呼哀哉,悲歌连连!呜呼哀哉,虎狼遮眼!”
云庆山猛地站了起来,他大声的歌唱着,唱的十分难听,可是却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百姓,他们愣神的看着这位上了年纪的老者,年轻人们的嘴巴都不禁微微的张了开来。“先皇在世!先皇在世!”
他转过头,死死的盯住了刽子手,刽子手也被眼前的状况吓了一大跳,那座台上的大人见状,急忙大喊一声。“斩!”
刽子手没想那么多了,他举起了大刀,挥了出去。“呜呼,哀哉。”
阳光很刺眼,元知皇不免眯了眯眼,他看着此刻安静的朝堂,思索着云庆山说给他的话。“呜呼哀哉!”
一声长叹猛地在耳旁响起,他惊恐的站了起来,他看了看四周,偌大的朝堂之上明明只有他一个人,他想自己一定是幻听了,他慢慢的走下了石椅,他走出了金门,从金门朝着那城门内外的景象看去,他看着天空中慢慢飘动着的云,他看着来来往往的侍卫,他心里想着,此刻那位丞相大人,又落得了怎样的一个下场呢。应当是长辞于世了吧。“得此忠臣,意欲何求。”
风轻轻的吹了过来,就像是美人轻轻的抚摸着他的面庞,他皱起了眉头,心情忽然差了起来,他也不知是和自己还是在与这风,喃喃着。“恬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