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汝成一直睡到下午才醒,他不太舒服地扭了扭,正打算继续睡。但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忽略了。 昨晚,是不是嗅到了隐约的甜腥味? 他腾身起来,随手搭上衣服,急匆匆便往外赶。 经过院中,看到正在练剑的姜望,百忙之中他还丢了一句:“三哥你被褥该换了啊,怪硌人的。”
不等姜望回答,便已不见踪影。 “哎!”
姜望叫了一句叫不住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上旬刚换的新被褥啊。”
他收了剑往卧室去,在床上翻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发现。最后把整个被褥都掀起来,才看到在床板上,有一块小小的木屑。 “……” “隔着两床褥子,他还被这块木屑硌到了?”
“或许这就是大户人家吧……” …… 凌霄阁的云鹤并不是像信鸽那样直接在空中飞来飞去,事实上它一直在云中,与云海混为一体。道术力量夹裹信息在白云间穿行,一直到临近目标时,才有一团云被临时“扯出”,化作云鹤飞落。 在此之前即使捕捉到这股力量,也很难破解其间的信息,只会得到一团逸散的能量。 所以云鹤传信是安全性非常高的手段。 叶青雨来信的时间通常是在晚上,天黑不久,还未黑透的时候 。这一封信来得晚了些时日,也不知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云鹤从窗中飞来,姜望伸手去接,那只云鹤却一绕,飞到了姜安安面前。 “信是给我的!”
姜安安咯咯地笑,放下正在临的字帖,将云鹤化成的云笺和一颗留影石抓在小手上。 “是,是给你的。”
姜望宠溺地笑了笑,凑过去准备一起看。 姜安安忽然抓着信扭头往外跑:“不给你看!”
“……” 姜安安猫在卧室里很有一段时间,才回到书房来。 “云鹤呢?”
“我写了回信,飞回去啦!”
正在看道经的姜望扭过头来:“哥哥还没写呢。”
姜安安很得意地瞪了他一眼:“这封信就是写给我的呀,跟你没有关系!”
想当初,她只是蹭着在信上带了一句问候。这才多久,就已经谋鹤篡信,成功取代了姜望的笔友位置。 姜安安又掏出一只可爱的小云鹤炫耀道:“青雨姐姐还送了我一只小云鹤呢。我以后想她,就可以直接给她写信!”
传信的云鹤并不是简单的云兽,它能够寻找到收信人,还能保证所携信件的安全。实在是一件不错的奇物。 君不见堂堂杜野虎杜大爷,吹得牛皮哄哄,却也只能指挥一个憨憨的小卒来回奔波口述?云鹤这等奇物,他见都没见过,更别说拥有了。 当然,姜望也没有…… “行。”
姜望酸溜溜道:“你要是信里有不认识的字,或者回信有不会写的字,可别来找我。”
“哼。”
姜安安骄傲地指了指小书桌上的字帖:“这几张字帖上面的字,我都认全了!”
“了不起,了不起。”
姜望有气无力地敷衍了两句,便继续读他的道经。 “明天给你买新的。买二十帖!”
他心里默默喊道。 安安也拿起小毛笔,规规矩矩地临字帖。 姜望翻过一页,忽然想起白天杜野虎的口信,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安安啊,你有时候会不会想起一个人啊?跟哥哥差不多大的一个人,走了有一阵了。”
“谁呀?”
“嗯,没谁。”
安安妹子肯定很想你?嗯?杜老虎? …… 三分香气楼。 妙玉的房间之中,方家的掌权人方泽厚,正端坐椅上,细嗅香茗。 “方员外觉得如何?”
妙玉柔声发问。 方泽厚嗅了一阵,将茶盏放下。 “不怎么样。”
他似是在评价这盏茶。 “有什么条件你可以提。”
妙玉倒也不恼,仍是笑容嫣然。 “什么条件都不行。”
方泽厚起身,掸了掸长衫,“不是我能碰的事情,我不会碰。”
外界都传他痴迷美色,拜倒在妙玉的石榴裙下。谁知道他在妙玉的香闺里,却是如此不假辞色的样子呢? “方员外是不是忘了,云国这条商路,是怎么来的?”
方泽厚停下就要离去的步子,轻笑道:“云国商路这件事,我很承你们三分香气楼的帮助。但是在商言商,应当付的报酬我一分未少。咱们钱货两讫,互不相欠。堂堂三分香气楼,还不至于拿这事拿捏我吧?”
“当然不会。如果方员外执意不肯,那我们也不会强迫。”
“多谢妙玉姑娘体谅。”
方泽厚说着,又叹了口气:“真不是我不想帮姑娘的忙,但如今云国的形势这般紧张,谁也不敢带人出境。不管那个人是谁,风险都太大了。”
妙玉妩媚一笑:“方员外不必多说,妙玉都明白。”
“妙玉姑娘深明大义,气度非凡。方某就先告辞了,下回再来叨扰。”
方泽厚拱拱手便离去。 看着关上的门,妙玉笑了笑。 “如果真是三分香气楼跟你做的交易,你当然是钱货两讫,互不相欠。”
“可帮你的是白骨道,你怎么清得干净?”
…… 望月楼,某间密室里。 方鹤翎负手问道:“人都安排好了?”
站在他下首的管事低头回道:“安排是安排好了。不过少爷,现在……” 方鹤翎挥手打断他:“照我的吩咐做了就行。这事我做主!”
管事在方家已经做了十几年,当然很清楚方鹤翎在方泽厚心中的分量。 但事关重大,仍不免面露难色:“咱们打通这条商路不容易,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谁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如果被云国那边查出来,咱们的生意可就完了。”
方鹏举一死,方家的未来就已经不如其他两家被看好。再加上之前吞心人魔打破护祠大阵,杀死族里的支柱强者、主心骨般的存在,整个方家的声势如今已摇摇欲坠。甚至可以说,有一大半都全靠独家沟通云国的这条商路撑着。 所以方家其实冒不起险。 但方家如今的掌权者是方泽厚,族长名头也只是等那位缠绵病榻的老族长咽气罢了。方鹤翎作为方泽厚的嫡子,板上钉钉的未来族长,又在城道院内门修行。他说的话,下的命令,这管事实在无法抗拒。 因为催促得紧,他甚至没有机会去报告方泽厚。 “对你来说来路不明,对本少爷来说,却清楚着。你大可放心,有什么问题,我担着。”
方鹤翎三言两语打发了管事,而后离开暗室。 很快就走入一个包间,传来觥筹交错的声音。 他今天在这里宴请师兄弟们,什么也不知晓。 若真发生了什么事情,须都赖不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