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好了送材料的时间，孟芜和陈老师一起回教室，下节课正好是数学课。路上，陈老师夸赞了孟芜的数学水平，突然，她一脸八卦，“听说你和林镜的赌约里有一条，如果你分数高，你就可以参加数学竞赛？”

孟芜面无表情，“没有，我从来就没想参加。”

陈老师有点失望，“这样啊，你真的不想参加吗？你有能力获奖，不参加不就浪费你的天赋了吗？”

孟芜摇摇头，态度坚定。陈老师便不再提，开始转移话题，“那道压轴题超纲了，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方法的？”

孟芜愣了一下，“超纲了？”

陈老师没发觉孟芜异样的表情，“是啊，你那个方法里有一个定理是旧教材里的，现在已经删除不作教学要求了。出这套试卷的老师刚带完上届高三，不太熟悉新教材的考纲，大概没注意。”

孟芜舔了舔嘴唇，没说话。陈老师还在刨根问底，“你是在还使用旧教材的时候提前学了高中知识吗？这样的话你需要着重了解下新旧教材的区别，不只是数学，其他科目的变化也不小，别考试的时候用了已经过时或者删除的知识。”

孟芜点点头，“谢谢陈老师。”

陈老师还是好奇，“你今天讲的和试卷上你写的步骤其实不完全一样，你的答案上有一些步骤其实是有点复杂化了，正常情况下还真的不容易那样想。你是怎么想的？”

孟芜叹了口气，如实回答，“先列出所有可行的解法，然后选择高中知识占比最多的一个，最后把其中所有超纲的部分用高中知识代替或者证明。”

陈老师懵了，“什么？”

孟芜没再理她，自顾自地往教室走。陈老师没想到孟芜这样有些离谱的方法，啧啧称奇，“就说你在数学上有天赋吧。”

孟芜没出声。孟芜一进教室，同学们都发出惊叹的声音，纷纷表示膜拜大佬之类的话。这节课讲解试卷，孟芜本来想专心于看文献，结果经常被陈老师叫到，有时是作为正面例子表扬，有时是被邀请分享思路。本来应付作弊事件就心烦，被陈老师几次三番打扰，孟芜更是浑身散发着烦躁的气息。上午的课一结束，孟芜拒绝了和唐璐璐一起去食堂的邀请，带上信件就去找刘所长了。她已经让柴藤黑过学校的监控了，从当天早上到大课间，这段时间里只有林镜进入过附近区域，一个专门对着信箱的摄像头清晰地拍到他把信件塞进校长信箱。因为已经侵害孟芜的声誉，派出所对林镜进行了批评教育。只有批评教育。不过孟芜需要的正是这个，她并不需要警方对林镜做出什么实际的处罚，她只想要一份记录材料，仅此而已。下午回到学校，孟芜主动找到林镜，“嗨，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

她笑得灿烂。林镜紧紧握着拳头，指甲嵌入皮肤，手背上青筋明显。半天，林镜装作迷茫的样子，“什么赌约？”

孟芜嗤笑一声，“不用装，打赌时我录了音，还有昨天你让翟旭来找我，我也录了音。”

其实她根本没有，只是想吓唬他。林镜信以为真，脸色阴沉。孟芜贴到人耳边，压低声音，“为了不履行承诺，还特意去举报我作弊？嗯？”

林镜正想否认。孟芜掏出手机，在相册里划动着，屏幕侧对着林镜，让他看得一清二楚，“这张是你塞信件的照片，这张是你进派出所，这张呢，哦是你的批评教育材料啊，我看看还有什么呢——”林镜打断了她，“够了。我会公开道歉的。”

孟芜笑了，“道歉是我们赌约里的内容。可不包括你私下举报的后果呢。”

林镜紧紧咬牙，“你还想怎么样？”

孟芜拍拍林镜的肩膀，“现在是你的问题诶，要不我把材料发给学校，看看老师们怎么处理？唉，上一次诬陷我的人好像是黄谦恩、郑以诚、吴琨泽他们呢，不知道现在都怎么样了。”

他们分别被追究法律责任、被学校开除、被强制转班。林镜低着头，“对不起。”

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孟芜不在意，声音轻快，“你举报我是为了什么呢？哦，我懂了，怕我抢你竞赛名额是吧？”

“那——”孟芜拖着长音，看林镜一脸紧张地盯着她，“那就放弃竞赛的资格吧。”

林镜脱口而出，“不行！”

“反正就这两个选项，你自己选？”

林镜思索片刻，声音沙哑，“我放弃竞赛。”

他已经想好了，只要还在这个学校，凭他的成绩，学校不会放弃他的。更何况，他参不参加竞赛，哪是孟芜一个小姑娘能决定的。孟芜轻轻笑着，“行。要是你自己做不到，我就要帮你了。”

林镜只觉得孟芜在吓唬他，装模作样地点头，满脸懊恼和屈辱。“那就先公开道歉吧，还记得内容吧？”

林镜面色阴沉，“记得，不该对女生有偏见。”

林镜和孟芜坐在学校的广播室里，孟芜伸手示意，林镜咬着牙打开开关，“我是一班的林镜，在此向孟芜同学，向全体女同学道歉，我不该对女生有偏见，不该歧视女性，我承认，女生和男生一样，都能学好数学。对不起。”

说完这段话，他立刻关上麦克风，看向孟芜，“可以了吧。”

孟芜点头，走出了广播室。回到教室，同学们果然议论纷纷，尤其是女生。“我之前还觉得孟芜把所有女生牵扯进来，是想道德绑架林镜，是我格局小了。”

“真的好感动啊！女生和男生一样，都能学好数学！”

“是啊，之前好多人都说我们女生就是不擅长理科，不擅长数学，今天这话从数竞大神嘴里说出来，感觉好激动！”

“女生什么都能做！才没有什么不擅长！”

“拼搏白天，我要考数学系！”

“姐妹，那倒也不必。”

孟芜笑了，这就是她想要的。她想要女生不被舆论束缚，不必在意女生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她想要女生都能自信，不被刻板印象控制。她想要社会都承认女性，没有歧视和偏见。她想要至少下次她取得成就时，不会再因为性别被质疑，被关注的是她的成果而不是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