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芜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她不理解，当初运动会时已经被打脸，怎么还有勇气在艺术节的时候，用同样的招数再来一次。她回头看着整个大礼堂里满怀期待的同学们，起身向后台走去，旁边的祝铮启紧跟上。一到后台，就发现社团部的干事们已经要急疯了，正在满屋子找人，生怕发生演出事故。要知道——雅林中学的社团文化艺术节是公开直播的！祝铮启皱着眉，习惯性地想直接安排解决方案，突然一顿，转身看向孟芜，“你想怎么解决？”

孟芜语速飞快，“我可以上台表演舞剑，需要借用一下之前同学的道具，我手机里有音乐。应该要有人先上台救场。”

祝铮启了然地点头，看向一团糟的后台，提高音量，“安静。负责对接社团的同学在哪？”

一个圆脸的女同学站出来，“学长，是我。”

祝铮启扫视着后台，“有音乐联——不，民舞社的社员吗？能即兴跳一段的，用缓慢的抒情音乐。就说是孟芜还需要准备一下，她是热场的。”

女同学瞬间理解，跑了一圈，拉回来一个女生，刚走过秀，身上还穿着仙气飘飘的古装。祝铮启快速解释一遍需求，女同学了然地点头。另一个主持的男生连忙上台，“我感受到同学们的热情和期待了，但现在，孟芜同学还需要一点点的准备时间，所以接下来的舞台先交给民舞社的美女！”

她缓缓上台，衣袖飘飘。《明月几时有》的音乐响起，她随着悠扬的音乐舞动。舞姿柔美，仿佛真是天上的仙女下凡。这时的后台，孟芜拼凑出像样的打扮，一身白衣，却偏偏用红色束发，借了文学社“女侠”的佩剑，剑柄上的流苏太小，孟芜便用了敦煌舞的红飘带系上。台上的女生下台，迎面对上孟芜，一时痴痴地看着。孟芜轻轻把她拉到一边，留下一个微笑，便上台去了。女生还在孟芜身后无声地尖叫。孟芜走上舞台的一瞬间，全场寂静下来。她没化妆——何须化妆，即使远在台上，精致立体的五官也美得摄人，即使舞台灯光照耀使人模糊起来，也只能给她增添一份神秘的美感。激昂的音乐响起，孟芜提剑挥舞。发尾的红布，剑柄上的红绸，在空中飞舞，映在白衣上，说不出是优雅还是凄厉。说是“舞”，但她表演出的更像“武”。之前那把剑只是走秀的道具，为了效果选用金属实心材质，真实却也沉重，和表演用的软剑完全不同。孟芜却挥舞得生风，一招一式不像是在表演，真像是侠女游荡江湖时的决斗。一刺一砍甚至让人能感受到杀气！动作利落，气势凌厉！祝铮启的安排如此巧妙，前一个表演还是柔美轻缓的舞蹈，后一个就成了激昂威猛的剑术，让人瞬间提起一口气，激动万分。后台里，祝铮启站在侧边欣赏了一阵，便转过身去。他忽然出声，语气严肃，“孟芜的节目是谁报名的？”

面前的同学满脸紧张，“学长，我不知道，一直都是把报名表放在门口的篮子里，我们定期去收啊。”

同学从文件盒里找出报名表，除了个人信息以外，全部空白。祝铮启瞟了一眼，连上面的生日都是瞎编的。他面无表情，“信息不全，节目都没填写，你们社团部不审核的？一次开会，两次彩排，人一直不来怎么还能保留节目？还当成演出彩蛋，提前和本人沟通过吗？她要是不知情不配合或者在台上出了丑，你们怎么解决？有做过预案吗？”

面前几个社团部的干事无法辩解，嗓音干涩，“没有。”

“这可是全程直播的！能不能负点责任！”

祝铮启气得深吸一口气，“这个想法谁提出的？”

孔仁向前挪了一步，低着头。他解释道，“孟芜一直算是咱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在校外也有名气，我就破例把这个报名表留下了，想算作惊喜。确实没有做好沟通和紧急预案，差点惹出麻烦，是我考虑不周，对不起。”

祝铮启见他态度诚恳，脸色稍微缓和一点，上下打量着男生，“你怎么没戴部门徽章？”

孔仁连忙解释，“我是高一的，还没发呢。”

瞬间祝铮启的表情严肃起来，略微皱眉，“高一的就能决定这么大的事？你们主管社团节的负责人是谁？”

孔仁带着祝铮启往化妆间那边走，几个女生正凑在一起聊天，有说有笑。他低声叫了一声“学姐”，又清了下嗓子，算作提醒。尤欢转过头来，脸上还是灿烂的笑容，丝毫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啦？”

祝铮启皱着眉，开门见山，“孟芜的节目，为什么在没有任何沟通的情况下，直接作为彩蛋？”

尤欢还有些迷糊，“什么？”

孔仁连忙低声解释，“就报名信息不全，也没来彩排的那个女生。”

尤欢稍微收敛了一点，看着他，瞪大眼睛，“你怎么这样？不是让你提前和她沟通好吗？”

孔仁蒙了，尤欢看着祝铮启，“这不是想让高一的小朋友们锻炼一下嘛，我就没多过问，没想到发生这样的疏忽。”

祝铮启懒得听他们甩锅，“社团节之后好像快要开双代会了。”

他轻笑一声，意味不明。雅林中学每年都会举行双代会，也就是团员、学生代表大会，会上将选举新一届团委会和学生会的学生干部。尤欢现在高二了，还只是负责人，正想趁着最后的机会竞选副部长甚至是部长。听到祝铮启这样说，她脸色一变。祝铮启转身就走，经过孔仁身旁的时候，像是不经意地感叹，“高一干事的实习期好像也快结束了啊。”

两个人面面相觑，祝铮启径直往舞台的方向走，正好赶上孟芜下台，还能听见台下雷鸣般的掌声和尖叫。祝铮启表情和缓，一手拿着手帕纸，另一只手拿着一瓶水——没有打开过的。孟芜脸上一点汗水都没有，仿佛刚才如此激烈的动作不是她做出来的一样。她瞥了一眼祝铮启，接过了矿泉水，又不动声色地确认瓶盖和下面环的连接完好无损，才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孟芜的节目是最后一个，现在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在念尾声的主持词，同学们恋恋不舍。好在之后还会有持续一周的社团活动。散场之后，唐璐璐带着周拾晏在门口等孟芜。祝铮启带着孟芜从工作专用入口离开，说起刚才的解决方案，孟芜突然问他，“是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