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家的海鲜酒楼,门面装修得十分阔绰。酒楼一共是三层,二楼和三楼都是独立的包间。伙计虽然不认得李容钦,可这位年轻公子身穿黑色莽袍,容貌俊美气度慑人,就知道这位爷一定来头不小。莽袍可不是人人都能穿的,那是权利和身份的象征。店里的伙计如果连这点眼力都没有,那可就真的要拿去回炉重造了。李容钦和穆环贞二人,被伙计带到了三楼一间宽敞明亮的包房之内。两人点了几道店里的招牌菜,等伙计离去之后,李容钦慢条斯理的端起桌上的热茶,一边小口喝着,一边笑着问:“本王将那谢丽梅整得短时间内不敢踏出穆家大门,可是解了你的心头之恨?”
穆环贞怔了一下,不解的看他。“虽然贵为穆家大小姐,可自幼娘亲去世,爹爹不疼,二娘不爱,就连自己的婚事,也完全被操控在别人的手中,环贞,本王不信,你心中无恨。”
想调查穆家的情况,对李容钦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之前没仔细派人打探,是因为他不屑。原本以为,这穆府大小姐会和前两个女人一样令他无语。没想到,多日的相处,竟让他从她的身上发现太多有趣的东西。穆环贞回避着他灼热的视线。这让她如何解释?难道告诉他,她根本不是什么穆府大小姐,她真正的名字叫钟静怡。是老天爷突然瞧她不顺眼了,才不顾她意愿的,把她丢在这个时代,强迫她顶替穆环贞的身份活下去。不,她无法向一个古人解释清楚这一切,因为她没有把握,坦白事实的后果,真的能被这个时代的人所接受。“恨是一种情绪,恨可以使人发狂发疯甚至伤害身体健康,我没必要为了那么一个女人而给自己找不痛快。或许对大多数人来说,自幼爹不亲娘不爱,婚事完全掌握在别人手中没有自主权非常痛苦,可是……”穆环贞抬头笑看了他一眼,“这世上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好,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能够成为王爷的娘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是她的心里话。她很庆幸,穿到这个时空后,主宰她人生的,是李容钦这样的男子。大度,从容,有魄力,敢担当,处事公正而且待人和善。所以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恨的,就算那谢丽梅真的很令人讨厌,可当初如果不是对方逼着她嫁进六王府,她又怎么能有机会认识现在的李容钦?正品茶的李容钦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微的变动,湛蓝的目光,也更加幽深了几分。穆环贞被他放肆的目光盯得脸色微红,忍不住小声抗议,“莫非我说了什么令王爷费解的事,所以才让王爷用如此奇怪的眼神来看我?”
李容钦不由自主的笑开,“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你这话说得的确有点意思,不过本王好奇,你真的不怕成为本王第三任莫名死去的女人之一么?”
“那么王爷可否拒实相告,你的前两任王妃,死因究竟为何?”
李容钦被她问得一愣,一时之间竟答不出话来。“看事只看表面,听话只听一半,往往会错过问题的真正答案,以我对王爷为人的了解,事情的真相,恐怕远远不像外人所传言的那么简单吧?”
李容钦突然笑了。“你果然有些本事,越来越吸引本王对你青睐的目光了。”
“青睐什么的倒是不敢当,不过我真的很想让王爷亲自给我讲讲,你的前两任妃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李容钦慢条斯理的品着香茶,沉浸半晌才漫不经心道:“工部侍郎家的那位小姐,自幼患有咳血病,嫁进王府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肓,成亲之后只剩下一口气力,可惜她命真的很不好,成亲的第二日,就被府里的下人发现死在床上了。”
穆环贞怔住了,“也就是说,她根本不是因为胆子太小,看到王爷后直接被吓死的?”
“本王长得有那么可怕么?”
李容钦笑问。所以说人云亦云真是可怕,没想到那侍郎家的小姐竟然早就有病。可是既然这位小姐身上有重疾,为何还会被指派为六王的妃子,嫁进六王府?”
以她对古代皇室的了解,但凡嫁给皇家子弟的女子,都要身体健康,容貌出众才行。那么当初皇上下旨让李容钦聚一个病怏子,究竟有什么目的?“第二任呢?我听说王爷的第二任妃子早已经有了意中人……”“是啊,连你都知道那位小姐心里已经有了意中人,不但有了意中人,肚子里还怀了意中人的娃,本王就算再怎么想要夺人所爱,也不能活生生的把一对有情人给拆散了吧。”
“所以?”
“随便演一出烈女不侍二夫的戏码,私下赐她一个死名,本王放她和意中人,带着肚子里的娃,隐姓埋名过日子去了。”
这个答案真是令穆环贞太难以相信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不由得抬头多看了李容钦几眼。心底五味俱全,复杂难测。这个男人用一种无所谓的态度,来面对世人对他的恶意评价。不解释,不恼怒,仿佛所有指向他的那些恶言恶语,对他来说都是一则可以逗他发笑的笑话。“怎么了?你该不会被事实的真相吓到了吧?”
她傻傻摇摇头,“我只是在想,皇上究竟与王爷有什么仇怨,为何几次三番给王爷选的妃子,都是那种……”她不知怎么往下说,隐约觉得,事情肯定不如表面上看着这么简单。就在这时,隔壁传来人群的高声阔论。原本穆环贞并没怎么在意,可那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高,虽然这三楼称得上是高级包间,可两个包间离得非常近,就算隔音做得再好,只要那边声音稍微放大,这边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更何况隔壁间的那些人说话声还不是一般二般的大,可能酒过三旬,嗓间无形中又放大了几分。当他们的话题扯到六王这个字眼的时候,穆环贞止了声,侧耳认真听着。就听隔壁一个大概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扯着大嗓门道:“董大人,您贵为一朝礼部尚书,乃三朝元老,别说皇上,就连先皇当年在位之时,不也对您敬重有加礼遇三分,可是那六王今日却在奉天殿如此放肆,我等闻言,真是替董大人不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