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有机会踏进皇宫的大门。说老实话,她最讨厌参加这种大型集体宴会,不但要面对一群不认识的陌生人,还要学着古代人那样,给所谓的真龙天子跪来跪去。对于拥有现代思想的人来说,下跪是一种非常耻辱的行为。正所谓跪天跪地跪父母,她可没兴趣跪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但很不幸的是,她来到了一个皇权大过天的时代。并不是她说不想、不愿、不乐意,就可以逃避自己身上的责任的。所以中秋佳节这一天,六王李容钦,带着自己刚过门不久的媳妇,盛装出现在皇宫之中。这也是穆环贞第一次有机会亲眼见到当今天子李容湛的长相。和李容钦的那张混血面孔不同的是,李容湛是纯正的东方人长相,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身穿龙袍,头戴龙冠,高大挺拨,五官英俊逼人,帝王之姿十足。让她意外的是,这惠仁帝李容湛,后宫之中竟娶了数十位妃子。在众人下跪迎接帝王到来的时候,穆环贞就拿眼角偷瞟到尾随皇上而来的那群衣着华丽、头戴耀眼珠钗的年轻姑娘。和选秀大会一样,那些个漂亮姑娘,个个都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香气逼人。穆环贞不禁庆幸,得亏她是六王唯一的老婆。这要是不小心顶替了后宫中的哪位美人的身份,那她现在的下场,岂不是要同一群貌若天仙的女人争老公。想到这里,她浑身上下不由得打了人下冷颤。身边的李容多适时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了一下,用眼神问她这是怎么了?穆环贞反手与他回握一下,轻轻摇摇头,笑了笑,心底十分感慨,又有些浅浅的幸福在心中萦绕不断。在拜完君臣大礼之后,皇上挥手让众人平身,赐坐。李容钦和穆环贞手拉着手就位,两人亲昵的姿态,落入在场众人的眼里。穆环贞倒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她和李容钦本来就是夫妻,而且在六王府的时候,像这种亲昵的动作,两人做过不止一次。可旁人看去,却有些格格不入。李容钦却明摆着没把别人的眼光放在眼里,自打落坐后,便拉着自家娘子关心的问道:“你刚刚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看了看四周,随即凑到他耳边,小心的指了指皇上身边陪着的一众美女。“那些好看的姑娘们,该不会都是皇上娶进后宫中的老婆吧?”
李容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有什么不对么?”
“不对倒是没有,不过……”她压低了声音,“皇上娶这么多老婆给自己填后宫,他一个人能应付得来么?”
李容钦被她这问题逗得前仰后合。笑够了,小声回答:“皇上晚上临幸妃子都要让总管太监帮他翻牌子,有的姑娘被选进皇宫,三年五载也见不到皇上一回。你现在看到的这些,都是平日里得皇上赏识的,至于不赏识的,那可就惨了,一辈子就这么独守后宫,那也是大有人在的。”
穆环贞轻叹。“既然皇上不能给人幸福,为什么不放那些独守空闺的女子离去呢?”
李容钦一脸认真,“其实,六王府的后院也挺大的,住个十几二十个侧妃小妾什么的,相信应该不成问题……”没等他说完,穆环贞便狠狠瞪他一眼,咬牙切齿道:“王爷要是想纳侧妃小妾入府,咱两就去办合离吧。”
她气恼的模样再一次娱乐了李容钦。他笑得极不正经,佯装不解的问,“为啥要办合离?”
“哼!”
她瞪他,眼底全是嗔怒之意。“哎呀娘子,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她还真是吃醋了!以前倒是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但仔细想想,李容钦贵为六王千岁,以他今日的身份和地位,就算在王府娶个十几二十个老婆,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一想到自己要和那么多女人争宠,穆环贞就倍感无力心烦。李容钦却在她恼怒之际,隔着袖子抓住她的小手,低声笑道:“咱六王府有你这么一只母老虎已经足够了,再多娶几个进来,本王可就要吃不消了。”
虽然被他形容成是母老虎令她恼怒,可亲耳听他对自己的保证,心底又忍不住泛起丝丝的甜蜜。两人坐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模样,清楚的落入当今皇上的眼里。坐在龙椅内的李容湛,今日是第一次看到老六新娶的媳妇。对于这位穆家大小姐,早在她还没嫁进六王府前,他就已经派人提前将对方的情况打探得清清楚楚。可初次见面,一向以精明算计闻名于世的李容湛却发现,那位穆大小姐,和传闻中的胆小怕事病弱缠身根本有着天壤之别。就在李容湛打量穆环贞的时候,敏感的穆环贞,也在同一时间感觉到了不远处向她这边投过来的目光。她本来的抬头,和李容湛四目相对。虽然她并不赞同身为帝王者,娶三千佳丽给自己填充后宫这种行为。但却无法否认,当今惠仁帝的确生得俊美高贵,气度不凡。和李容钦的俊美不同的是,李容湛的眉宇之间布满霸气威严,的确很有帝王之姿。她礼貌的冲对方微微一笑,没有怯懦,没有畏惧,仅仅就是一个女人对一个有魄力的男人的欣赏而已。可看在李容湛的眼里,味道就不同了。身为上位者,他为帝多年,阅女人无数,骄傲的、温婉的、柔弱的、开朗的。唯独老六这媳妇,给他的感觉有些不同。仅仅是那一眼,十分特别的一眼。不驯而又坦荡,大胆而又无畏,仿佛在她的眼中,自己这个皇帝,不过就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这样的穆大小姐,一时之间竟激起李容湛的几分兴致。而李容湛眼底的兴味,适时被李容钦逮了个正着。两兄弟四目相对,彼此目光交汇之时,仿佛擦出无数电光火石。李容湛放肆而大胆的,用眼神调戏着自己的弟媳妇。而李容钦则微微眯起湛蓝的瞳孔,唇边荡出几分不屑的冷笑。旁人或许没看到这兄弟二人之间无言的对抗,可夹在中间的穆环贞却敏感的发现其中的不对劲。“六弟啊,虽然在今日这种场合说这种话有些不中听,不过念在你是朕亲弟弟的份上,朕还是想劝慰你一句,之前你接连娶了两任王妃,可过府没多久,那两任妃子都香消玉殒,如今好不容易又娶到手一个,从今以后,你可以一定好好珍惜,切莫再让眼前人出现什么不测才是。”
在场众人闻言,都从皇上的口中听出几分挑衅和火药味。看来皇上不待见自家六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李容钦闻言并不恼怒,挑唇笑笑,佯装恭敬道:“皇兄体恤,臣弟自然心领神会。不过大家既然都是兄弟,臣弟在这里也顺便劝皇兄几句,皇兄后宫繁盛,妻妾众多,个个貌美如花年轻漂亮,平日里,皇兄还得多留几分心眼把自己的女人给看好了,免得一个不小心顾不过来……”李容钦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端起桌上的酒杯,慢条斯理的低啜一口,接下来的话,尽在不言中。在场文武百官都有些震惊。这六王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居然敢当着皇上的面说出如此不顾礼法,以下犯上之言。首先对六王发难的,便是一直看他不顺眼的董天养。自从上次在天下第一家,当着众同僚的面被六王新纳进门不久的妃子顶撞一顿之后,这老头的心里始终不痛快。可不痛快归不痛快,身为礼部大臣,他到底不能直接跑六王府找人去理论。今日中秋佳节,董天养也是被邀请到皇宫饮宴的臣子之一。早在六王夫妇踏进皇宫的时候,董天养的心里就已经开始不高兴了。此时又听六王胆大妄为,敢同皇上叫板,便把憋了好些天的牢骚,一股恼的全发了出来。“六王千岁还请顾及一下此时的场合地点,当着皇上的面敢如此放肆,你究竟有没有将祖宗家法放在眼里?”
董天养起身,义正言辞的看向李容钦夫妇,摆出教训人的架式。“你身为皇家子嗣,一言一行都受人瞩目,你自己不懂事也就算了,就怕身边的人有样学样,也跟着六王学些出人意表的行为。”
说着,眼神瞟向穆环贞,眼底全是鄙夷之色。“自古以来,女子当以三从四德,贤良温婉为做人典范,可是有些人……”董天养哼笑一声,“却刻薄泼辣,不守礼法,当街侮辱朝庭大臣,简直可媲美一头河东母狮……”听到这里,穆环贞瞪圆了双眼,扯着李容钦的衣袖,小声问,“那董老头该不会在骂我是河东狮吧?”
李容钦笑看了她一眼,调侃道:“经董老头一提醒,本王发现,你还真有做河东狮的好潜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