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弘森之前的欲语还休，便是一直在心里想着这件事情。方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又好似想通了，终于决定将此事交给自己的学生去解决。段弘森继续：“老师认识一个朋友，是济同市官方杂志社的主编，她曾对我说过，说她杂志社缺少一些插画师，让我多帮她留意一下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对于这件事情，老师觉得有利有弊，思虑了很久都做不出决断，所以，这件事情便交给你自己解决。”

“先说利，你能有更多的实践机会，闲暇之余，还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向杂志社的前辈们学习经验，取长补短。”

“弊，便是老师担心你一旦画多了这种商业性质的画，握笔的时候会不自知地行成一种习惯，失去了现在的灵性。”

说完利与弊，段弘森便止住了话头，只看着夏挽歌，不发一言。夏挽歌知道，那是老师在等她自己做出选择。良久之后，也许也没有多久，夏挽歌的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说出答案后，段弘森似是笑了，又好似没笑。直到夏挽歌走出房间，关于老师是笑还是没笑的这个问题，终究还是没能得到答案。时间回到现在，夏挽歌和林安琪两人已经来到了济同杂志社的大楼下。楼下的前台询问两人是否有预约。夏挽歌点头，“有的，九点，白主编。”

前台翻看了本子，确认了行程之后，便带着夏挽歌和林安琪上了楼。白主编的办公室在四楼，前台带着两人坐电梯上了去。走到门前，前台小姐走了，换了一个年轻的女秘书来接班：“请问是夏挽歌同学吧，白主编就在里面，我带你进去。”

她来到夏挽歌和林安琪面前，还未询问，便能准确抛下林安琪这个迷糊人的选项，找出哪个是夏挽歌，实在是让人称奇。夏挽歌看了林安琪一眼，秘书注意到，随即又说：“您不用担心，您朋友，我们会安排在会客室等候您。”

听后，林安琪立即点头，朝夏挽歌挥手：“挽歌，你快进去办你的正事，我在会客室等你，绝不乱跑！”

夏挽歌点头，看了林安琪一眼之后，便和秘书走进白主编的办公室。一会儿之后，秘书又从办公室出了来，将林安琪领进会客室。……白主编并没有夏挽歌原先以为的那般年轻，大约四十岁左右，似是和林榆岚差不多大。不过，相比起林榆岚婉约的气质，白主编身上经过商场的历练后散发的气场，倒是让人有种不由自主臣服的冲动。两人见面后，没有马上就进入正题，白主编先是十分客套地向夏挽歌询问了一番段弘森老师的近况。夏挽歌知无不言。说完，白主编似是陷入了回忆：“姑娘，看见你，我便想起我当老师学生的那几年，那几年，大概是我最享受的几年。”

夏挽歌这时才知道，原来白主编和段弘森的关系不止是朋友这么简单。白主编竟然还曾经是段弘森老师的学生？但为什么现在，却又做起了主编这一职业？白主编似是知道夏挽歌心里在想什么，笑着向她解答：“当年的情况，艺术，除非你特别出名，否则就只会让人瞧不起。”

“很遗憾，我花了那么些年的时间去学习，都没能学到老师一成功力，所以，转行是我当时能吃饱饭的唯一途径。”

说完，白主编看向夏挽歌：“你比我幸运，你有好老师，也遇上了好时代。”

感慨完，没代夏挽歌反应，白主编便转了话题，说到今日预约的正事上面：“对了，姑娘，我让你带的画，你可带了？”

夏挽歌点头，从书包里拿出今早收拾好的牛皮纸，向对面的人递了过去：“白主编，这里——”白主编接过，打开牛皮纸，从里头拿出几张画纸。粗粗一看，白丽心中便有了计量：“你画这些插画用了多长时间？”

“半小时。”

夏挽歌有特意盯过时间，是以白丽问起的时候，回答的倒也顺畅。白丽赞道：“这个时间对于学生的你来说很不错了。”

问完，想了想，又说：“姑娘，问你个私人问题，你还是个高中生，怎么会想到来杂志社接任务？对你来说，现在似乎为时过早。”

夏挽歌看着白丽，开口，却并没有立即回答白丽的问题，而是说：“白主编，您刚才说，我有幸遇上了好时代，其实不尽然。现在这个时代，它也是个人才优先的时代。”

“相比较于努力，它更看重与天赋，但是，这世界上哪有不努力的天赋，人们只在乎最后的结果，何曾关注过背后的付出？”

“像段弘森老师这么一个有名望的人，不也曾是经历过数人的白眼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吗？而且据我所知，当年老师学画的那个年代，可是个连天赋都不认的年代。”

夏挽歌对段弘森的理解全部都来自于上一世的名人志。在段弘森获得终身成就奖之后，冒出了不少自称是“段弘森朋友”的人过来蹭热度，好话不见得多说，料倒是爆了不少。对于这些可耻的人，段弘森将自己的冷漠发挥到了极致。不理不管，数月之后，便也渐渐消停了。当然了，也并不是所有“朋友”都是爆黑料，还是有一两个朋友说了几句人话。然后，某杂志社便把那几个朋友说的“人话”记录到了名人志里面进行发表。在名人志其中，令夏挽歌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段弘森最初学画的那几年。那个年代，吃不饱穿不暖，有人教画，也不见得谁家有钱供孩子学画。段弘森爱画，求了家里几次，家里人没有闲钱，死活不让，打了骂了好几次之后，段弘森也只得无奈放弃。后来，许是知道自家儿子有了这个念头，家里人看他看得更严了。最初几年，段弘森都是自己偷偷躲着学，画笔不敢用，画纸也不敢用。去老画家家里偷了好几次师之后，便自己在树叶子上，拿着小刀慢慢地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