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北风夹着这个春天最后一场雪扑打在高秀娟的脸上,坚硬的冰粒子好像要把她的人和心一同划开,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机械的抬着腿,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天大地大,偌大的石碾村居然没有她的立足之地。金宝使劲扭动着自己的小身子“妈我要回姥姥家,我冷,我不和你走。”
高秀娟死死抱着他不肯松手,她多想跟孩子说,你姥姥连妈妈都不要了,还能收留你吗?想到金宝才六岁,理解不了这件事,她又把话咽到肚子里只紧紧把孩子搂在怀里。脸上的泪水结成冰,高秀娟走累了,心也碎了,早知道娘家是这个样子的,她说什么也不会和金伟闹到离婚的地步。虽然当初是威胁金伟进的门,可是这些年他对自己对孩子还是不错的。可是自己都做了什么啊?为了顾着娘家,硬生生把人给得罪得作了仇。她发誓,如果现在金伟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再管娘家的破事,哥哥不是能作吗?就让他作死去好了,连累自己干什么?人不落魄一次,不知道谁对自己好,测不出人心啊。高秀娟肠子都悔青了,可是这些话她跟谁去说?谁又能信呢?期期艾艾,一路走到村外的小河旁,高秀娟突然想到寻死,反正也活不下去了,就带着孩子去死好了,当初表妹不是也跳过河吗?随即她就发现,连寻死也不可能了,那河还冻着厚厚的冰,根本就没开化。把金宝放在地上,身上的包袱也扔到地上,高秀娟捂着脸嚎啕大哭“老天爷啊,你咋让我摊上这样的亲人,我拼死护着他们,顾着他们,到最后因为他们连家都没了,我亲妈连门都不让我进啊。”
她边哭边絮叨,把心里的委屈和后悔说给风,说给冰封的河,说给懵懵懂懂的金宝。金宝吓得不停的吸着鼻涕,他从来没见过母亲发疯的样子,好吓人。悄悄往后退了两步,金宝扭头就跑,这个妈妈不能要了,他得赶紧找姥姥去。等他跑回外婆家,使劲砸门大声叫着“姥姥,开门啊我是金宝,外边好冷。”
叫的声音都嘶哑了,白玉秋家的大门就跟焊死了似的,根本没人来开,金宝便拼命哭,哭得嗓子都哑了,仍旧没人理他。他失望的跌坐在雪地里慌乱无措。正在这时候,白老实从这边路过,看见金宝坐在雪地里哭不忍心,走过去把人拉起来,拍去他身上的雪“你姥呢?”
金宝冻得嘴唇青紫,哆嗦着说道“她在屋里,我看着她进去的。”
“那你犯啥错了?她为什么不让你回家?”
白老实蹲下身,看着金宝的眼睛问。金宝使劲抽泣着“我没,没犯错,是我妈离婚了,姥姥说不要她了,赶她走,让我也跟着。”
白老实气愤地站起来,朝大门上踹了一脚“白玉秋,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还是不是个人?孩子这么小你就让他在雪地里坐着?”
院子里没有一点声音,白老实知道他这个妹妹是在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