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早上才渐渐变小。人们陆陆续续从山上回到家,才发现来不及带走的家畜家禽,已经有一大部分被淹死了。由于天气炎热,那些被淹死的家畜家禽体内冲了气似的,四肢胀开好像随时都要爆掉。村路上是稀溜溜的淤泥,走不好就摔得满身泥浆,沿途的草木全都朝着洪水撤退的方向弯下腰趴在地上,身上也满是泥浆仿佛犯了天条。地里的庄稼一颗不剩,全被大水冲走了,光秃秃的土地在本该草木繁茂的季节显得十分的凄凉。谁家小孩子和老人的哭声给这凄惨的景象更增添了几分绝望。家家户户忙着清理院子里的淤泥,修理倾斜的房屋,晾晒被水泡过的被褥,衣服,餐具等物。每个人都哭丧着脸,大半辈子的心血啊,被这无情的大水给毁于一旦。村里的小学也塌了,四面墙倒了两面,剩下的两面斜成三十度角,好像随时都要朝下压下来。白桃回村后连家都没到,先来到自己的稻田地里,大水退去,淤泥把稻秧拉倒再狠狠的压上去,稻秧全都沾满泥浆倒在地里。让她意外的是,田里一个戴着草帽的佝偻背影正弯着腰,把一缕一缕稻子从地里扶起来,再用田里的水涮去稻秧上的泥浆,把它们扶着站起来。在他身后,已经有二十来米长的一段距离,稻苗顽强的从水里站立起来后,在风中晃动着自己的身子。由于在水里站的时间久了,他的两条腿陷在淤泥里,使了好几下劲儿才把两条腿从泥地里拔出来。见他站起身子捶打着自己的腰,白桃声音哽咽的叫了声“三爷爷。”
白三爷回过头,眯着眼手搭凉棚看向她这边“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些稻秧救起来,别的庄稼没办法了,这些东西还有救。”
“哎,来了。”
白桃进入到稻田地里,学着三爷爷的样子往起扶倒在地上的稻子。追上三爷爷后,她很真诚的跟三爷爷说了句“三爷爷,对不起。”
“什么?”
白三爷耳背,没听清白桃的话。白桃提高声音“三爷爷,对不起,我不该不自量力跟你打赌,我要收回我说过的话。”
“为啥要收回去?你这稻子不是种出来了吗?这些东西马上就抽穗了,距离立秋还有一段时间,兴许还能大丰收。”
他笑着指了指白桃的鼻子“还别说,你个小丫头真有点本事。”
白桃的脸更红了“三爷爷是我格局太小了,我不该和你置气说那些打赌的话,你放心,就算这稻子真丰收了,我也不让你倒着走出石碾村了。”
白三爷直起身子,眼睛扫过整片稻田“我帮你抢救这些稻子不是看你的面子,我是见不得好好的粮食扔在地里,你们年轻人没挨过饿,浪费粮食有罪啊。”
“三爷爷,我真的错了。”
白桃为自己的年轻气盛悔恨不已。都是为了把地种好,打出更多的粮食,她和三爷爷又不是对立面的深仇大恨,干嘛非要争个高低啊。白三爷又弯下腰“丫头,你知道我为啥非让我重孙子认你做干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