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羽见刘氏停了哭泣,才问道:“进益到底怎么了?”
刘氏方才叙说。原来这嘉庆侯小侯爷张进益在北衙军历练期间,与另一纨绔子弟、逍遥侯嫡次子赵冲结了梁子,便找人将赵冲骗至街道司(相当于市政局)下的一个都厕(公厕),灌了满口满嘴的金银汁,被街道司司官发现。不想张小侯爷指使手下打了司官,司官不慎又落进沤粪坑,窒息而死。别看这司官只是小小六品,因着逍遥侯的关系,司官家人将状告到了京兆府,要张小侯爷偿命;逍遥侯也找到北衙军上将军晏清流,又知会了嘉庆候,非要个交待。尉迟羽听刘氏说完,心里早将这张进益骂开了花。心里骂,却不能显露半分,不然让刘氏以为她忘恩负义就不美了。刘氏也知此事难为,不仅难为,更不知从何做起。因为那逍遥侯嫡次子赵冲整日呕吐,已经奄奄一息了,太医都无从下手。逍遥侯是皇帝的伴读,虽是闲散侯爷,却因着与先皇亲近,一直以来也是京城炙手可热的望族。如今,逍遥侯堵着嘉庆侯,晏清流又放话,让京兆尹拿了张进益公事公办。着实不好办。张进益可是刘氏唯一的嫡子,也是嘉庆侯的老来子,正好和晏清流同年。同年的这二人,可是跷脚驴子跟马跑,完全是天上地下没得比。“殿下可给老身出出主意,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刘氏又开始抹泪了,一屋子的丫环婆子战战兢兢,怕得不行。尉迟羽也头疼。这嘉庆侯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前不久她刚刚将这张进益送进了北衙军历练,用的还是父皇的名义,便是太后知晓了也夸她知恩图报,当是如此帮衬保夫人刘氏,没想到又惹下一身骚。刘氏看见尉迟羽的脸色不对,忙跪了下来:“求求公主殿下,老身仅此一子,还望公主殿下救救他,给他找条出路!”
竟是哭得不能自已。尉迟羽心烦气躁,头越发疼起来,却得起身扶起刘氏,安慰道:“奶嬷稍安片刻,待本宫想想怎么办。”
怎么办?她要是知道怎么办还用得着你哭?若是让京兆尹拿了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尤其北衙军是皇城禁军,晏清流治军严明又深得父皇信任,他让公事公办,显然就没想嘉庆侯府好过。那么,把人送去给逍遥侯呢?肯定不会要他的命,顶多也灌他一肚子金银汁?尉迟羽想到这儿,差点呕出来。真是件有味道的棘手事儿。“要不,奶嬷关闭府门,本宫先去和太子哥哥打个招呼?”
太子哥哥尉迟骞是尉迟羽的嫡长兄,正是兼了京兆牧一职,虽然不常管事,却也是京兆尹的顶头上司。刘氏眼睛一亮,她要的就是这句话。太子这个京兆牧虽然不如恭王实职权大,却稳坐东宫二十年,根基繁茂,又得太后与皇帝信任,想必比尉迟羽更有份量。“只是不知恩郡王世子晏清流究竟作何打算?”
刘氏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尉迟羽一下子就被拱了火:“本宫又不是他,又如何知道他的打算?”
语气实在不算是好。刘氏忙噤声,却委屈得落了泪。泪线不断。尉迟羽又得耐着性子,劝了一句,道:“那晏清流就是个犟牛,认死理不说,人情世故也不懂,旁人不知道,奶嬷能不知道么?”
刘氏如何不清楚?晏清流与恩郡王府吴侧妃十分不对付,有一次甚至拔刀相向,那吴侧妃来嘉庆侯府做客时还曾哭诉过。这么个变种,偏偏最得皇上信任,如果他真的不松口,她的进益又如何留下这条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