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交锋来看,这个皇帝实在是有点不好接近。就在温晴以为拓跋焰已经压根就不记得自己时,一日下朝后,温父却忽然从朝上带回来了一个令温晴震惊无比的消息。拓拔焰,居然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说想要给她指婚!指婚?要是自己被指婚给别人的话,万一怀王那个畜生又看上了自己怎么办?难道又跟前世一样,自己的未婚夫婿以及自己的娘家人,都被怀王搞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吗?不!不行!她绝对不能让历史再重演!急得如热锅上蚂蚁的温晴,开始认真的思考着对策。而不明就里的温氏夫妻,却是明显的有些受宠若惊。他们不知道,为何一向高冷的皇帝,会忽然想起了他们家的宝儿。温父虽是翰林院从四品的侍讲学士,同时亦是皇家玉林学堂的馆主,可毕竟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而已啊,而且手中也没有任何权势,平日里官场交际更是没有拉帮结派,结党营私。究竟,有什么事是令皇帝对自己家人另眼相看的呢?越想越觉得苦恼,可偏偏温如玉什么都想不通。思索再三后,温如玉只能把问题抛给了自己的女儿。“宝儿,你说皇上为何会忽然提起你啊?而且他是如何知道你的存在的?还要给你指婚?难道为父近日做了什么拔尖的事情吗?”
温如玉苦闷的问道。可他并没有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宝贝二女儿,温晴自己造成的想法。毕竟温晴一直都养在深闺中,帝都之内能认识她的人几乎两只手都数得过来。而高高在上的皇帝,又怎么可能忽然想起一个从四品的牛毛臣子的儿女婚事呢……这件事,无论从哪里看都透着蹊跷。温如玉越想越觉得事情古怪,可越是古怪,却越得不到答案。倒是温晴的母亲温柳氏,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半个月前温晴受伤晚归的事情,不禁狐疑道:“宝儿,会不会是你去雁城湖观看赛龙舟受伤那日,曾经遇到过什么勋贵子弟啊?”
若是自家女儿被哪位勋贵子弟看上,对方想通过皇上赐婚,也不是说不通的。随着年岁的增长,温晴已经出落得越发的漂亮了,便是说倾城倾城之绝色,恐怕也不为过。是以,如果真有什么勋贵子弟看上了温晴,想要娶回去做正房娘子的话,温柳氏他们也是完全不会意外的。因为温晴的容貌,的确是太出色了。只是究竟是哪家勋贵看上了宝儿呢?温如玉跟温柳氏正疑惑间,温晴却是一肚子的烦闷。想到那日的铩羽而归,她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要不是拓拔焰太难接近,她何须如此头疼。可她还是不得不强颜欢笑,冲父母解释道:“没有呀,倘若有这等好事,女儿说什么也会禀明父亲母亲的。”
“没有吗?那这就有些奇怪了。”
温柳氏似乎还有些不相信。温晴便直接岔开话题道:“可能是父亲前些日子修编好了《经世儒学》,而皇上又不知道要赏赐父亲些什么,毕竟父亲是翰林院侍讲学士,太过庸俗的奖励未免拉低了父亲读书人的身份,所以皇上便想到了女儿,继而想给女儿赐一段好姻缘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温晴这般说倒不是毫无根据,《经世儒学》一书是温如玉半生的心血,里面讲述了他对仁治、人治及法治的充分理解以及对当权者合理运用这三治的各种建议。前世时因为《经世儒学》的编撰,温如玉便被拓拔焰大力夸赞了一番。而后拓跋焰也大力的推广此书,使得此书成为了天下所有读书人追捧的对象。只是那时候她的兄嫂刚刚过世,而她又被那人惦记,温如玉想要进宫面圣借功绩求拓拔焰给温晴恩典时,却被人故意拦在了外面。之后温如玉回家便气得大病了一场,然后中了风。温如玉知道女儿是在逗自己开心,忍不住笑了笑摇了摇头道:“皇上日理万机,怕是没有时间看这等闲书的,且等等看吧,圣意可不是咱们可以随意揣测的。”
对于此,温晴自是没有异议。不过,她倒是很好奇拓拔焰想给自己指婚的用意。只可惜,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温晴有些头疼。温家人短短十日内便等到了八家儿郎的庚帖,前来求娶的媒人更是络绎不绝,险些踏平了温府的门槛。温家次女一日之间,通晓于帝都各府。最后还是温柳氏实在撑不住了,对外称了病说不便会客,这才躲得了一时安宁。看着眼下满是青黛的母亲,温晴心疼的转身问温如玉道:“父亲,皇上这些日在朝上可是又说了什么?”
“可不是。”
温如玉苦恼不已,皱着眉无奈道:“前些日,就连户部的陈大人都遣了媒人送他家公子的庚帖过来。”
那可是正二品的大员,等闲怎么看得上他一个小小散官的女儿做儿媳呢?温晴抿唇,看来拓跋焰是真的同她杠上了,非得把她嫁出去了才甘心。只是为什么呢?难道就因为自己说自己思慕于他吗?如果真是因为这样,那这个男人未免也太小气了。他道她真想跟他攀扯上关系吗?不过是为了求个庇佑罢了。若是别人护得住她,护得住她的家人,她何须如此费尽心机。只是真嫁了个平常的人家,到时再被那人……不行!她绝地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心中这般想着,温晴的眼中也慢慢浮现出一抹坚毅。从父母的院子里出来后,温晴便偷偷跑去了兄长温墨以前居住的房间,偷偷拿了件男子的宝蓝衣衫,变装将自己打扮成了男子,然后行色匆匆的出了温府。她先是去了酒肆,又在茶馆里坐了片刻,接着便是鱼龙混杂的交易坊市。等再回到府上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三刻了。温晴忙将衣服换下,又将脸上刻意画浓的眉毛与被黄脂遮掩了几分的玉肌洗净。转瞬,便又是一张光彩动人的娇媚面孔了。望着镜中美貌如画的女子,温晴用力的咬了咬下唇。若是这样还是不行,那便只能再用前世的法子,将她这张脸彻底的毁掉了…………翌日,温府又迎来一大批媒人,只是却不是来做媒的,而是来帮前些日子已经送过庚帖和已经透露过有结亲意向的人家来退媒的。如此反差的一幕,自然又将温柳氏弄得一头雾水。她忍不住拉着媒人刘婆子问道:“刘冰人,这是发生了何事?为何……”温氏问得点到即止。刘婆子听了却是叹了口气,一幅为难的口吻道:“此事,夫人还是问问令千金吧!整个帝都的大街小巷,可全都已经传遍了!”
说完便疾步出了温府,搞得好像再多呆一刻,自己都会被弄脏一样。温柳氏虽不期望女儿嫁个什么了不起的勋贵子弟,可是见女儿忽然被这般嫌弃,她的心里还是颇不是滋味的。而且听那刘婆子的意思,似是真发生了什么。难道宝儿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因为过于担忧,温柳氏干脆让人去唤温晴过来,可是却被下人告知,温晴居然出门了。她见身旁伺候的应娘神色似乎有些闪烁,当即便问道:“应娘,你可是听说了什么?还不从实说来!”
“是。”
应娘不敢明说,只支吾道:“外头……好像有些二小姐不好的传言……”“什么传言?”
温柳氏一听,顿时急了,忙一把抓住应娘的手焦急的问道。“说是……说是小姐已有心上人了,且……已与那人有了肌肤之亲,连在哪何哪地,都传得真真切切的……”应娘无奈,只能将自己听来的消息委婉说出。温柳氏听后,惊得直接便倒退了两步,差点一晃栽倒在了地上。她道怎么都来退媒了,她道怎么那些媒人都是一脸的不屑与嫌恶,可……有了肌肤之亲,怎么可能呢?那可是她什么都不懂的宝儿啊……“去,把小姐找回来!快!”
话音刚落,温柳氏便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径直倒了下去。应娘见状,吓得立即打交道:“不好了不好了,夫人晕倒了!快去请大夫入府!”
顿时,整个温府乱成了一锅粥。而此时乔装坐在茶馆中的温晴,却完全不知家里发生的事。一脸轻松听着茶馆内口沫横飞的关于自己的传言,她的心底竟是有些美滋滋的。这样的做,虽然会给家人造成一时的困扰,甚至可能会影响自己以及三妹妹以后的婚配,不过三妹妹远在冀州老家,这边的流言,应该影响不了她太多才是。而自己……,只要不再被那人盯上,一辈子陪着父母又如何?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时茶馆二楼的一间雅间内,有人正眯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若是离得近了,甚至还能听到他轻笑出声。“温晴,你到底要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