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同云霁瑶打交道了，但是蒋龙至今都觉得自己从未看清过云霁瑶。商人大多数都是唯利是图的，可云霁瑶这么聪明的人，干嘛要冒着得罪吴北的风险，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亏本买卖呢？“你知道光是收了你们村子里那些粮食需要多少钱吗？”

蒋龙双手环胸看着云霁瑶问着。只见云霁瑶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这是定金，剩下的等我筹到了再付给你，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多少，但是总归不会是小数目。”

云霁瑶神志清晰的看着蒋龙说着。“知道不是小数目你还这么做？”

蒋龙也有些蒙了，这云霁瑶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云霁瑶知道蒋龙是什么意思，可是有些事情总是要有人去做的。“我情愿这么做，也总好比让这些粮食进了吴北和沈文山两人的口袋里让他们高价卖出去的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果然在听到云霁瑶这话的时候，蒋龙突然脸色一变。如今这粮食对于百姓来说有多么重要，没有人比蒋龙更加清楚。云霁瑶冷笑了一声看着蒋龙说着：“你还不知道吧……早在吴北颁布了告示之后，他同沈文山两个人就暗中联系了这镇子上的所有粮商，甚至有的粮商已经开始高价卖粮了。”

不过看蒋龙这样子，显然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是这吴北和沈文山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找到蒋家头上的，云霁瑶还真不太清楚。看着眼前云霁瑶如此坚定的眸子，蒋龙也只能妥协。“不过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我一个人也不好做主，不如我带你去见我爹吧……”蒋龙犹豫再三之后，开口问着云霁瑶。自己说的是实话，可是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呢！“也好。”

云霁瑶点了点头，虽然现在蒋家的生意大多都在掌握在蒋龙的手里，可毕竟蒋文松才是当家人，也理应征得蒋文松的同意。就这样，蒋龙就带着云霁瑶来到了蒋文松的书房。书房里的蒋文松正在翻看着近几年的账本，看着一旁的老管家说着：“没想到这老大还真的将生意都打理的像模像样的……”“是啊，如今的大少爷，颇有几分老爷年轻时候的风范。”

蒋文松指着老管家笑了笑：“你啊，就会拍我马屁……”就在两人有说有笑的时候，外面的小厮突然走了进来看着蒋文松低声的说着：“老爷，大少爷有要事求见。”

蒋文松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一愣，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到明天再说。虽然心中是这样想的，却还是让门口的小厮将蒋龙放了进来。“什么事也值得你这么晚跑这一趟啊……”蒋文松戏谑的说着，随后就看见了跟在蒋龙身后的身影。那女子粉色的头蓬从头到脚都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不过看着那单薄瘦弱的身躯也不难看出是个姑娘。“爹，这就是救了小鑫的云霁瑶！”

蒋龙看着蒋文松介绍着，云霁瑶也在同一时间掀下头顶的帽子。果然，一听说云霁瑶救了自己的外孙，蒋文松当即站起身来。“上次云姑娘走的匆忙，也未来的及感谢姑娘……”蒋文松看着云霁瑶脸上有着感激。“蒋老板不必多礼，我今日前来是有事想同蒋老板商议的。”

云霁瑶也不多绕弯子，毕竟能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在柳松县众多商人中脱颖而出的蒋文松自然也不是吃素的，所以云霁瑶完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别那么见外，你既然救了小鑫，那就是我蒋家的恩人，你就叫我一声蒋伯伯吧，我叫你宁瑶可好……”原以为叱咤商场一方的蒋文松必定是个不好说话的，可看着眼前的蒋文松，云霁瑶终于明白蒋虎憨厚的样子是像了谁了。“来人，赶紧将我珍藏的好茶端上来，给宁瑶尝尝！”

“蒋伯伯，不用如此麻烦的！”

自己深夜来到人家家里已经是很失礼的事情了，云霁瑶赶忙起身摆手说着。“你就尝尝吧，我爹平日里抠得很，这好茶我和老二都没喝过，今日你就让我借光也尝尝吧！”

蒋龙说着就拦下了云霁瑶。只是云霁瑶现在一心都在粮食上，哪有心情品茶啊。不过等到下人将那茶端上来的时候，云霁瑶闻着屋子里淡淡的茶香，只觉得沁人心脾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宁瑶啊，尝尝这茶怎么样？”

云霁瑶端起茶杯，只见里面的茶墨枯木似的浮在了水面上，入口苦涩，回味甘甜还带着些许清香。云霁瑶哪里会品茶啊，这好东西给自己喝了也不过是暴殄天物，不过这好茶就是好茶，可比她在那些茶楼里喝的茶墨沫子强多了。一时之间那文人的文纟刍纟刍的饮茶句子云霁瑶是一句也想不起来了，也只能赞叹一声：“好喝！”

云霁瑶这一举动逗笑了蒋文松也逗笑了一旁的蒋龙。两个最普通的字，也算是表达了云霁瑶对于这茶的最大认可。这茶也品了，三个人就开始进入主题了。当说清楚自己来意之后，蒋文松也陷入了沉思，思虑再三之后蒋文松看着云霁瑶开口问着：“宁瑶啊，不是伯伯不帮你，只是这吴北是柳松县的县令，虽然蒋家在柳松县也算是小有成就，可都说民不与官斗，若是我们堂而皇之的同吴北作对，那日后怎么会有我们蒋家好果子吃啊！”

蒋文松是个商人，更何况蒋家铺子里还有好几百号人每天等着领银子养家糊口呢，蒋文松自然得多做打算。“爹……”蒋龙没想到蒋文松这么轻易的就拒绝了云霁瑶，刚要开口却被蒋文松一眼就给瞪了回去。蒋龙不解，明明往日里蒋文松是最看重仁义道德的，人家前脚刚救了你外孙子，结果你后脚就不认人了。蒋文松的话并没有太出乎云霁瑶的意料。毕竟“商人重利”这是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蒋伯伯有所不知，北齐的军队在北周的边境烧杀抢掠，如今这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北周势力如何蒋伯伯同我大家都心知肚明，倘若北周战败，那依蒋伯伯看，倘若北斉北上，我北梁有几分的胜算？”

云霁瑶漫不经心的说着，故作镇定的端起了手边的茶杯送到了嘴里。与其说云霁瑶在议论当下的时局，不如说云霁瑶在赌。一旦北周战败，接下来遭殃的就是北梁。如今京都的粮商们之所以这么迫切的收粮，一是因为自然灾害导致粮价上涨，二是因为一旦朝廷打仗就会像民间大量征集粮草，交不出来粮食的人家，就之能让家中男丁充军打仗。但凡能花钱买些粮草解决的事情，有谁愿意让自己的儿子，丈夫上那刀枪不长眼的战场。三是北梁的军事势力如何，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这一旦两国开展，就算有邹家冲锋陷阵，北梁无论是在军事储备还是军事能力上都是不能同一方霸主的北齐想比的。到时候纳贡就成了家常便饭，如此看来这粮草怎么看都是个桩稳赚不赔的生意。而吴北也是笃定黑沙村那成百上千亩的粮食足够解决整个柳松县的饥荒，只要饿不死人，朝廷就不会査到自己的头上。到时候那些多出来的粮食，自己大可以高价卖给京都的粮商从中狠狠的赚上一笔。“蒋伯伯，宁瑶虽然没做过生意，却也知道民之所向，诚信为本的道理。眼下北周和北齐的确还未开战，可是这仗也是说打就打的，北梁朝堂上因为这件事情也争执了数月有余了。”

“甚至如今皇上已经让御林军彻夜的在京都城内巡视，就可知如今朝局的严重性。”

“到时候蒋伯伯完全可以说是为了军粮才如此的，皇上宽厚想来也是不会责怪伯伯的！”

“宁瑶知道，这事不易，所以蒋家总共买卖多少粮食，理应盈利多少，蒋家有多少的损失都由宁瑶一人承担。”

既然想要同人达成合作，自然是需要些诚意的。于是云霁瑶直接就将皇上赏赐给自己那栋宅子的地契和一千两银子的银票拿了出来。“蒋伯伯，这已经是宁瑶全部的家当了，剩下的，宁瑶已经同大公子说了，可以立字据，年底之前结清。”

看着自己面前神情严肃的云霁瑶，蒋文松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赏。“可是你这么做不怕自己吃亏吗？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啊！”

果然蒋文松提了同蒋龙同样的问题，等着看云霁瑶如何回答。“蒋伯伯，宁瑶一直坚信，野火烧不尽，吹风吹又生。”

云霁瑶脸上带着浅笑，可脸上却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倘若今年不能彻底拔除吴北的做事风气，那以后这种事情每年都会发生。云霁瑶是一个做事不喜欢留后路的人，也是一个不喜欢给别人留后路的。蒋文松看着云霁瑶笑了笑：“什么时候开始收粮食啊……”听到蒋文松这句话的时候云霁瑶也笑了笑：“看来您这是同意了？”

“你都将话说的这么明白了，我还能不同意吗？就按照你说的办，只是这红利就免了……我好歹也在柳松县待了这么多年了，说到底我蒋家能有今天也都是仰仗着大家，如今为危急存亡之秋，也让我尽一些绵薄之力吧！”

敲定了收粮食的事情之后，云霁瑶也并没有做过多的逗留，时间紧任务重，想要抢在吴北之前解决粮食的问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送走了云霁瑶之后，蒋文松看着蒋龙：“你是如何认识这姑娘的？”

听着蒋文松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蒋龙当即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未等蒋龙开口，蒋文松的声音就再一次在屋子里响了起来。“我看了最近铺子的盈利情况，总体还不错，你啊，既然认识了云姑娘这等有眼界头脑的人，就好好同人家学一学。”

“做生意不是光凭借着脑袋就行的，天时地利人和，最重要的是要懂得审时度势……”这话说的蒋龙倒是有些云里雾里的了。他承认云霁瑶很聪明，比一般的女子都要聪明，可是父亲让自己像她学习，这就有点扯了吧……“虽然如今北梁重政轻商，可这做生意同朝中时局也是有着紧密联系的。”

知道蒋龙心中不服气，于是蒋文松便开口问着：“那我问你，云霁瑶说的这些北梁朝堂之事，你可知道？”

“我……”蒋龙一时说不出，自己自然是不知道的，否则也不必让云霁瑶费那么多口舌。“如今你好歹也算是蒋家的少东家，连你都不知道的事情，她一个深居简出的小丫头知道的却比你还多，你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蒋文松沉声的问着。这丫头不仅有着过人的眼界和谋略，在人脉消息这方面也是超出常人的。“更何况，你可知她给我的那地契是何物？”

看着自己老爹那生神神秘密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云霁瑶是什么怪物呢，让他好奇成这个样子。“圣祖最喜欢外出游巡，那宅子便是圣祖时期建造的房子，比咱们蒋家的年头还要久远。”

“只不过圣祖之后，那宅子便闲置了，倘若如你所说，这云霁瑶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丫头，她会拿的出皇室的宅子？”

等到蒋文松一番话说完的时候，蒋龙已经僵硬在原地了。“爹，这皇家的宅子怎么会在云霁瑶的手里？难不成……”这时的蒋文松看着蒋龙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欣喜。原以为自己那榆木脑袋的儿子终于要开窍了。可随后蒋龙的话，就直接将蒋文松从天堂打到了地狱。“是她偷来的……”“偷你个大头鬼啊……”蒋文松恨踢不成钢的一个暴栗打在了蒋龙的脑袋上，随后气血直冲大脑。“爹……您别生气啊……”眼看着被自己气的不轻的蒋文松，蒋龙赶忙安慰着。“小子，偷皇家的东西，那得有几个脑袋，更何况还是这么堂而皇之的拿出““那您的意思这是……皇上赏的……”蒋龙捂着嘴巴不可思议的问着。蒋文松没好气的白了蒋龙一眼，还好没蠢到无可救药。而另一边的云霁瑶早在出了蒋府就察觉到了那暗中跟着自己的人。“出来吧！”

云霁瑶看着四周无人的街道冷声说着。树上的擎苍紧张到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自己武功也不差啊，怎么这么快就被少主夫人注意到了呢！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云霁瑶，擎苍的心中一阵挫败。擎苍不说话，云霁瑶也不恼，直接捡起了地上的石头，反手就朝着身后扔去。那石头分毫不差直接打在了擎苍的脑袋上。随后如同三尺寒冰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哪凉快滚哪呆着去，别跟着我！”

擎苍：少主夫人好凶啊……此时郊外的一个破旧的寺庙中，那被月光拉的老长的身影背对着门口站在寺庙中。荒弃的寺庙里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角落里还有着淅淅索索的老鼠跑来跑去。而此时男人对于那寺庙里的一切都熟视无睹。直到那门口破旧的木门再一次发出了吱呀的响声。那穿着深灰色长袍头发尽数束起的墨寒渊直接推开了寺庙的木门看着里面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您来了！”

男人带着斗笠，浑身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并不能很好的让人看清男人的面容。只见那方才还不可一世的男人，在看到墨寒渊之后立刻肃然起敬，低头行着礼。“如今京都的情况怎么样了？”

“北齐北周战乱，北梁虽然还未卷入其中，可朝堂众臣已经让皇上早做打算了！”

“柳松县那个新上来的县令……找个机会了结了他……再在朝中找一个你信得过的人过来！”

男人听到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有些震惊的，朝廷命官欺压百姓，以权谋私的事情在朝中，比比皆是。而这吴北的所作所为也是同沈从山如出一辙的，之前少主从来没有管过这些事情，怎么如今……“少主，这不过就是些举足轻重的事情，少主没有必要……”“让你办的事情，你办好就是了，其余的不要问，也不要好奇。”

墨寒渊声音冰冷，眸色凛烈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说着，此刻眼前的男人，同白日里的墨寒渊简直判若两人。“是，少主受苦了，日后若是有机会，在下一定会尽早为少主安排好一切的！”

如今时也成熟了，少主千金之躯自然是不能总待在这个地方的。“此事先不急，过些日子我便要去华庭了，日后有的是机会，不必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儿冒险！”

“是，少主顾虑的周全。”

男人低着头附议着，可手中的冷汗却早就已经暴露了他的内心。“还有，让人在朝堂上盯好曹家，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刻联系擎苍将消息告知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