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个,瞧着挺年轻的,是否有家眷?”
苏戚冷静回答:“那是林少卿,已经娶了四房妻妾,儿子都能下地走路了。”
莫余卿扶额:“让我缓缓。”
“翁主还有要问的么?”
“没了。”
莫余卿心灰意冷往外走,“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她掀开幔帐,动静有点大。薛景寒目光微转,不意望见帐子后面躲藏的苏戚。“……”说好不接触未央翁主,怎么混一起去了?他没吱声,眼神里含着明晃晃的指责之意。苏戚无奈摇头,用口型说道:稍后与你解释。“愣着作甚?你不是要出去么?”
莫余卿见苏戚没跟上来,招手叫她,“走罢,刚好我也走。”
苏戚哦了一声,加快步伐离开大殿。两人走下长长的台阶。莫余卿在前面,苏戚落后几步,寻思着待会儿找借口躲开,找个清静地儿休息。不料莫余卿突然止住脚步,目光直愣愣地顺着台阶望下去。一队穿着玄色官袍的人,正拾级而上。领头的,是秦柏舟。时近中午,日光明媚。但他们的身上,依旧泛着冰冷的杀意。说来也怪,大衍朝臣的官袍,根据季节官职,有不同的制式和颜色。唯独廷尉众,永远穿着漆黑的衣服,只是瞧着都觉得压抑。秦柏舟越走越近,即将与莫余卿擦身而过时,被拦住了。莫余卿露出热情笑容,跟廷尉搭讪:“这位大人,看起来与我特别有缘。”
她指了指秦柏舟衣摆的蟒缠莲刺绣,“你这只小蛇,我头上也有。”
她的金玉发冠,恰巧是蟒蛇缠绕的形状。秦柏舟转动着泛绿的眼珠子,安静而困惑地看向她。显然,他没听懂未央翁主的意思。“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是否已经成亲娶妻?”
莫余卿单刀直入,“我很中意你,对你一见倾心。”
秦柏舟的视线越过莫余卿,落在苏戚身上。他开口:“我尚未娶妻。”
莫余卿越发欢喜,眼眸闪闪发光:“那么,可否与我共结连理?我乃丰南王嫡女,天子赐号未央。”
“不行。”
秦柏舟直接拒绝,语气平淡无情绪。“我属意苏戚,无法与你成亲。”
说完,他抬脚登上台阶。路过苏戚身侧时,艳红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问什么,然而最终没有出声。苏戚回头,望着秦柏舟逐渐远去的背影。莫余卿跑到她面前,目光哀怨而愤怒:“这个人怎么也和你有关系?”
苏戚:“说来话长。”
“我也不想知道!”
莫余卿跺脚,一脸不甘,“来京城这几天,真正让我动心的,就两个。两个,全是你苏戚的!”
苏戚试图解释:“刚才的秦廷尉,不是我的……”莫余卿置若罔闻,自言自语道:“书里所言非虚,我看你就是个辣手摧花的小混账。什么小娘子,以后就叫你十郎!夜战十郎!”
“翁主莫要开玩笑。”
苏戚揉揉眉心,不打算继续跟莫余卿耗在这里,“我有事,先走一步。”
闹了这么一通,她倒真想找个地方躺会儿了。“等等。”
莫余卿拽住苏戚,目光极其严肃地盯着她。半晌,开口道:“我发现你这人挺有趣。仔细一看,长得也不错。”
所以?“你跟我凑一对,如何?”
莫余卿提议道,“如果你是我的人,那么,薛丞相和刚刚那位,也都是我的了。”
苏戚愣是被这个逻辑等式折服了。“翁主认真的?”
“不然呢?”
苏戚抬脚就走。莫余卿眼前一晃,也不知怎么回事,自己的手就被甩开了。她来不及仔细琢磨,冲着苏戚的背影喊:“跟你说笑呢,别当真啊!小娘子,苏十郎,苏公子……”苏戚扬了扬手,权当告别。殿内的宴席,已经不如先前欢畅。廷尉的到来,如同一片至深至暗的乌云,笼罩了整个大殿。群臣惊疑不定,纷纷猜测究竟发生何事。秦柏舟面无表情,径直进入后殿,面见沈舒阳。须臾,后头传来尖锐声响,似是什么瓷器被砸碎了。“让他滚!”
这个是沈舒阳的声音。宾客们面面厮觑,不敢多发一言。“手倒伸得挺长……可这大衍江山,不姓卞……”话语模模糊糊的,只能听个大概。接着又有另一个声音响起,絮絮叨叨的,似乎在劝。应当是丰南王。再往后就听不清了。许多大臣竖着耳朵,屏住呼吸,杯子里的酒洒了也不知道。秦柏舟从后殿出来,转告卞文修:“陛下召太尉进去说话。”
卞文修原本坐在酒席上,闻言,放下手中酒盏,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的褶皱。然后在众人注视下,缓步离开。秦柏舟带完话就走了。朝臣们没了约束,不禁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到下午,他们总算探听到一点消息。原来,近期宫中出了事。皇子明瑜用膳时,突然呕血,太医查出饭食被人下毒。好在明瑜没有性命之忧,天子下令,命廷尉联合掖庭署彻查此事。虽然明瑜并不得宠,但暗害皇子,犯了沈舒阳的忌讳。廷尉查案途中,竟然发现此事与掖庭署有关。顺着线索摸排下去,更是找到不得了的证据。掖庭署的官吏,素来与太尉交好。从明瑜饭食里探出的毒素,恰恰来自于一味稀缺药材,而这味药,是卞文修赠予掖庭令的礼物。巧的是,卞皇后月前诞下一位皇子。大臣们不得不推测,卞文修想要为外孙排除威胁,所以提前对明瑜下手。只是……太尉未免太性急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