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察觉不对,惊叫出声:“卞大人!”
席面顿时陷入混乱。离得近的,清楚看到卞文修口鼻冒血,整张脸变得煞白。卞文修极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他将目光从酒杯移开,望向沈舒阳手里的青玉盏。“不对……”不对。毒是下给沈舒阳的。不可能出错。怎么自己喝了呢?卞文修手一抖,杯子咣啷落地,砸成碎片。碎杯,是动手的暗号。他站立不稳,向后退了几步。近卫来了,和先前计划的一样。不,不需要来!卞文修奋力挥动手臂,然而身体被宫侍扶住,软塌塌难以动弹。带刀的羽林卫包围了营帐,他睁大眼睛,想让这些人退下。沈舒阳没中毒,强行羁押君臣并非良策——有人贴着他轻声笑语。“大人莫慌,您仔细瞧瞧,羽林卫还是您的羽林卫么?”
卞文修心下冰凉,撑着最后一丝意识,环顾四周。他的人被换走了。这里……没有他能驱使的人。鸩杀沈舒阳,羁押在场臣子,以护驾之名除掉所有敌对者。杀死穆念青,接管衍西军……他的计划一气呵成,却在敬酒的间隙出了岔子。是谁?谁反将一军?卞文修挣扎着张口,名字呼之欲出。“薛……”他没能说出任何话来。大量涌出的鲜血,堵塞了肿胀的喉咙。此时此刻,青鹿苑西山小路上。薛景寒策马疾驰,对断荆的阻拦声置若罔闻。“大人,回去罢!”
断荆骑着马,紧紧跟随其后,“卞文修鸩杀天子,成与不成,您务必在场!否则这下毒的嫌疑,就会牵扯到大人身上!”
卞文修中毒是铁板钉钉的结果。涉及到搜查凶手,作为太尉的最大死对头,薛景寒如何能玩失踪?于情于理,他都不能乱跑啊!断荆急得呕血。半柱香前,杀戈送信回来,将猎场以及周围山林的地形图交到了薛景寒手中。并告知薛景寒,穆念青已经与苏戚会合,且身负重伤,目前向西南方向逃亡。薛景寒当即进山,选了西面的山路,打算亲自接应。他绕开了猎场入口,沈舒阳和朝臣们对此毫不知情。疯了。简直疯了。断荆几欲咬断牙齿。为个苏戚,薛景寒竟然要亲涉险地。这根本不是薛相平时会做的决定。丧失理智,不分轻重。就算丞相的私兵就在前方,也不该如此莽撞。万一路上有个闪失,谁能承担后果?更别提太尉那边还乱乎着呢。断荆现在很后悔。他原以为,薛相永远冷静,任何事情都不能搅乱这个人的理性。他错了。真的。他就该一开始杀了苏戚。在苏戚第一次来落霞庄时,或者更早些,当苏戚喝醉酒对着薛相发疯的时候……断荆思绪乱糟糟的,眼底热意涌动。他凝神望向前方,登时肝胆俱裂。“大人小心——”一支利箭从林中射出,瞬间穿透薛景寒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