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时的呼吸像是被人不小心碰到了暂停键，忽然一滞。通话一直没挂断，戴在右耳的Airpods里传来了宋词的声音，“小雨，这新闻我看过了。大致意思就是这个叫程晓晓的，原本是H国女子偶像团的成员。她跟经纪公司闹了解约，打算回国发展。离谱就离谱在，国内签她的经纪公司，是博胜传媒。”

博胜传媒，顾氏集团旗下的传媒公司。专注影视圈，旗下艺人全部都是演员，连歌手都不签，更遑论流量偶像。要不宋词怎么会说离谱呢？姜雨时握着手机的手指逐渐收紧，红嫩的嘴唇不自觉紧紧抿在了一起。耳朵里，宋词连珠似炮的声音未停，“还有哦，程晓晓跟原来的经纪公司闹得不太愉快。你知道的，H国的经纪公司大部分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程晓晓单方面闹解约，就得付巨额违约金，我听说要两个亿。我听我有内幕的姐妹说......”“说什么？”

姜雨时声音十分清冷。宋词咽了咽口水，“说顾沉舟这次是亲自去H国替她搞定解约的事，还替她付了这两亿的违约金。”

姜雨时没说话。宋词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多了。她脑瓜子飞速运转，接着赶忙开始打圆场，“不过想来也能理解，毕竟顾沉舟要签程晓晓，帮她摆平上个东家的问题，也......勉强说得通。”

说得通个鬼！她在娱乐圈都混了四年了，什么事她没见过没听过？艺人解约，违约金由新东家买单的，她只见过一例。那人当时在圈里人气如日中天，在经纪公司眼里就是颗行走的摇钱树，才有这种规格的待遇。反观程晓晓，在H国混得不上不下，国内的人气约等于没有。唱跳水平半罐水，跟博胜娱乐以往签人的标准差了十万八千里！就这，顾沉舟居然豪掷两亿，替她摆平？还亲自在H国去接人？简直是离离原上谱！当然，宋词内心这档吐槽大戏并没有表现出来。姜雨时可是顾沉舟的向日葵，她若是把这些挑明了说，不就等于在姜雨时心里扎针么？没听到姜雨时出声，宋词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小雨？你在听吗？”

“在听的。”

姜雨时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淡淡，没有起伏。宋词连忙再次安慰，“别想太多，你们家老顾是生意人，自然有他的打算。”

“嗯，我知道。”

“那什么......杂志是在苏城拍，我们周一一大早就得出发。早上五点来接你，能行吧？”

“可以的。”

“还有，我最近在接触几个剧本，我看过了剧情不错。等我整理好，先发给你瞧瞧！”

“好。”

“额......”宋词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本想着提工作转移姜雨时的注意力，奈何有些词穷，“那个......”“小词。”

姜雨时打断了她犹犹豫豫的声音，“我没事，不用担心。我昨晚没睡好，现在得先休息会儿，晚点联系好吗？”

“好......好吧......”挂完电话的宋词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叫你多事！......姜雨时摘掉耳朵上的Airpods。坐在沙发上，又将宋词发来的那条链接刷了一遍。手指往上划，新闻小字的最下面，是此刻正热火朝天的评论区。【晓晓的妈妈粉：啊啊啊！我们家晓晓终于要回国发展了！终于要摆脱垃圾JS公司了！】【晓看天色暮看云：有一说一，博胜传媒还是有点眼光，终于发现了晓晓这个宝藏女孩儿！】【讨厌吃萝卜：只有我的重点是大总裁亲自接程晓晓回国吗？这是什么资本大佬VS女明星的剧本？有小说那味儿了！】【顾盼生辉：苍天啊！顾氏集团的总裁也太好看了吧！那身高得不得有一米九？！】【薏米仁：楼上的，你没事吧？戴个口罩还能看出来好看？】【粉红色的长围巾：咳咳！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听说这位大佬为了签程晓晓，替她付了两亿的违约金哦，这不得是真爱？】【好大一朵喇叭花：这瓜我也听了，家人们，绝对保真！这俩人太配了，直接凑对吧！】......姜雨时从页面里退了出来，她攥着手机的手很紧，呼吸有些困难。以往不是没有看过关于顾沉舟的花边新闻。即便说得再有鼻子有眼她都没放在心上。可这次不一样，一点也不一样。先是昨晚那两条充满挑衅意味的短信。接着是这条信息量巨大的新闻。单单只是看那些文字，她都能感觉到程晓晓的特殊。还有顾沉舟失约却没有一句主动的解释，让她像个傻子一样在家里傻等。这些种种，都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揪心。姜雨时拨通了顾沉舟的微信电话。国际航班可以使用网络。电话响了快20秒，她的心也跟着一寸寸沉入了万米深处的海底。终于，电话被接起。“我在国外有点工作要处理。”

顾沉舟低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你先在家等——”“证还领吗？”

姜雨时头一回打断了他的话，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像有点颤。电话那头沉寂了几秒，接着是顾沉舟低沉的呼吸声和声音一并传来，“今天赶不及。”

“知道了。”

姜雨时说完这句话，直接挂断了电话。她扭头看向侧面照片墙上，最中间的那张合照。视线却逐渐开始模糊，眼泪不自主地掉在了她手中的手机屏上。啪嗒啪嗒——顾沉舟并没有回电话过来。也是，这才是顾沉舟不是吗？对她忽冷忽热。一周只回家两三次是常态。通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发给他的信息也经常不回。唯独只有在搂着她和她亲热的时候，他才会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很久以前她就明白，顾沉舟对自己谈不上有多在意。他跟她在一起，和她结婚，更多都是因为她听话懂事，随叫随到，予取予求。明明很早就明白的道理，她却因为这一个月顾沉舟对自己态度有好转，就把血淋淋的事实给忘了。他还是他，还是那个对自己不太上心的，顾沉舟。真傻，她就应该守好本心。只喜欢他的脸，他的声音，他的名字和他的字，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