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的人不少。除了酒桌这边有几个男的，娱乐区那边还有好几个人在玩桌球。听见李朔捂着滋滋冒血的脑门嚷嚷的声音，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往这边走了过来。姜雨时捏紧了手里的酒瓶，逐步往包厢门口的方向退。浑身的神经紧绷，看着渐渐要将她围起来的那些人。程晓晓经过片刻的惊讶之后，这会儿全然是一幅看好戏的状态。这个姜雨时不会是疯了吧？陪酒要角色没要到，恼羞成怒打李朔？李朔在圈里可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有仇必报。这下她想平平安安离开这儿，无疑是痴人说梦。几个男人渐渐逼近，裴邵眼见事态发展越来越不受控，皱着一张脸起身想过去打圆场。“谁敢动她一下试试？”
人群之后，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忽然响起。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人为之一震。李朔回头看过去，男人已经从沙发上起身。他单手解开白衬衣领口的扣子，缓步走过来时，眼角似笑非笑。看得人背后一凉。不是顾沉舟，还能是谁？李朔这会儿还因为脑门上的疼烦躁着呢，见说话的是顾沉舟，有些不敢置信，“顾总，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仅仅是李朔，在场除了裴邵，恐怕都有这个疑问。“好端端一个局被你搞得乌烟瘴气。”
顾沉舟走过去，他个子高，生生比李朔高出一个头，气势逼人，“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纵使李朔心里再不服气，也不敢直接跟顾沉舟叫板。要知道这位，可是翻一下手就能搞垮一家上市公司的存在。娱乐圈和资本是分不了家的。若真是惹上了这位资本大佬，往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姜雨时看了一眼人群之后高大的男人，那人漫不经心的视线也落在了自己身上。她冷冷勾了勾唇，接着丢到手上的酒瓶，旋即，转身离开了包厢。李朔见姜雨时离开，想追上去把人逮回来，奈何又迫于顾沉舟的淫威，左右都不是。顾沉舟低头理了理西装上精致的黑曜石袖扣，接着走到李朔面前。低头，用仅仅是李朔能听见的声音道：“你最好本分点，若是让我知道你再招惹她，我饶不了你。”
“......”这话里话外的维护，李朔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一个是漂亮动人的白天鹅，一个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资本圈大佬。他倒是没想到，这姜雨时居然还是块香饽饽。只是往后，这块香饽饽，他是真不敢碰了。除非，他不想混了。......姜雨时出了包厢后，没有着急离开会所。方才的酒喝得太急，她肚子里像是被人倒了岩浆似的，胃被灼烧得厉害，头也很晕。她趴在卫生间的盥洗台上吐了好久。晚上出门走得急，饭都没怎么吃，这会儿胃液都要被她吐出来。打开水龙头，冲掉盥洗池里的污秽。她接了几捧冷水，拍了拍脸，人才稍微清醒一点。知道可能会喝酒，但怎么也没想到会被灌这么多。来的时候她提前喝了宋词准备的解酒药，要不然，恐怕连走出包厢的力气都没有。姜雨时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的水渍未干，如画的眉眼带着几分憔悴。满眼的红血丝，有些狼狈。镜子里很快出现了顾沉舟的身影，慢慢在放大。姜雨时收回视线，扯出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水，扔掉纸巾，转身就要走。顾沉舟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腕，“谁让你喝那么多酒的？”
他皱着眉头，语气是无法掩盖的质问。姜雨时低头，看着男人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顾沉舟的手很好看，手指纤长，手背盘络着几根若隐若现的青筋。用力的时候，力量感爆棚。跟郁沉舟的手不一样。他身体不太好，尤其是被查出病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瘦弱苍白。连手，看上去都柔弱了很多。见姜雨时一直低着头不吭声，顾沉舟皱着眉，“哑巴了？”
郁沉舟从来不会这么跟她说话。从来不会。“你松手。”
姜雨时抬手，想要拉开顾沉舟一直攥紧她的手掌。声音淡漠，辨不出情绪。顾沉舟眉头皱得更紧，嗓音因极度的压制变得有些暗哑，“我在问你话！为什么要喝那些酒？你不知道他不怀好意？不知道你喝醉了他会对你做什么？你什么时候蠢成这样了？”
呵......姜雨时忽然轻轻笑了笑，轻不可闻。她觉得眼睛有些酸涩，抬头，对上顾沉舟布满怒火的眼睛，“我当然知道。”
“知道你还敢喝？”
“不喝怎么得到我想要的？”
顾沉舟捏着她手腕的手更用力了一些。两人僵持了好一阵，姜雨时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用力一把甩开顾沉舟的手，“让开。”
卫生间过道的灯光有些昏暗。顾沉舟忽然觉得，面前的姜雨时让他有些陌生。在一起这一年多的时间，她对自己从来都是逆来顺受。乖巧，听话，懂事。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她都不会皱一下眉头。满心满眼只有自己一个人。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在自己身边。可现在，她正用一种十分陌生的表情看着自己。一道微凉的风划过顾沉舟的心脏。他压着心口不太明显的异常，语气软了下来，“走吧，回去休息。”
说着，他想上去揽住她的肩。可很快就被姜雨时侧身躲开，“小词会来接我。”
顾沉舟的眉毛再次皱起。他向来没什么耐心，更不屑花精力去哄任何人。眼下他已经放下了身段，见好就收才是姜雨时应该有的态度。“让她别来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
顾沉舟的耐心终于被耗尽，他眉头蹙得很紧，嗓音里的怒火无法掩盖，“你到底想怎么样？”
姜雨时抬眸。看着顾沉舟那张和郁沉舟相似的脸，那双和郁沉舟相似的桃花眼。她忽然有些脱了力，声音轻轻的，带着江城十二月的冷意，“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