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的程采薇，更加成熟了。白色衬衣掖进藕色包臀裙里，手里捧着文件。进来看见顾沉舟作势要走，愣了一下，“沉舟，您要出去吗？”

“嗯。”

顾沉舟没有抬眼，正要关上拉开的抽屉。“晚点还有一个会议——”“推了。”

顾沉舟说完，抬腿要往门口去。程采薇站在门口没有挪步，继续道：“可是那个会议很重要。”

“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顾沉舟停下脚步，垂眼睨着她。程采薇后背微微发凉，抱着文件的手指收紧了一些。她咬了咬唇，“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推掉会议，是要去见姜小姐吗？”

问完这个话，程采薇就后悔了。姜雨时回国的事她是知道的。也知道顾沉舟没死心，这四年满世界找人。人一回来顾沉舟就投了十个亿给人的新电影，她也知道。但她总觉得，以顾沉舟的耐心，最多也就折腾个几天就会放弃。哪晓得他越做越离谱。大张旗鼓地送姜雨时礼物。那些东西，任何一件拿出来都足以成为媒体的谈资，他一送就是十几件。这也就算了。如今连会都不开了，就为了去找她。饶是平日里优雅得体的程采薇，也终于沉不住气，问了不该在这种场合问的问题。果然，顾沉舟的脸色沉得明显，黑漆漆的眼睛睥睨着她，“你管得有点宽了。”

“我是为你好。”

程采薇不管不顾，捏紧手中的文件，“你要投资电影，要送礼物都算了。如今连会都不开了都要去找她。那个会议，涉及的可是几个亿的生意，怎么能说推就推？”

那口气，听上去像贤惠的妻子埋怨丈夫在外面沾花惹草不管工作。明明两人只是上下属，顶破天了再加个世交好友的关系而已。顾沉舟镜片泛着冷光，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格外深沉，盯着她，没说话。程采薇脊背有些发寒。顾沉舟这人平时眼里含笑，加上有一副天赐的皮囊。虽然生人勿近，但不会让人觉得恐怖。但是，是除了他不说话睨着人的时候。程采薇抿了抿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知道我说这些可能有些僭越了。但我是真心为你好，何况我们两家是世交，我还能害你吗？”

顾沉舟勾了一下唇，冷笑。“......”程采薇见他一幅不怎么搭理的样子，咽了咽口水，“而且，你确定你真的想好了跟姜小姐复合吗？”

闻言，顾沉舟低眸，再次将视线落在她脸上。程采薇手指将文件按得紧紧的，“当初她不经过顾家的同意，就私下把孩子打掉，林姨和老爷子因为这件事一病不起。如今你想跟她复合，林姨和老爷子能同意吗？”

“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费心。”

程采薇甩出大招，“那绵绵呢？绵绵怎么办？！”

闻言，顾沉舟瞳孔轻颤。程采薇乘胜追击，“绵绵能接受她吗？就算能，姜小姐能接受绵绵吗？她在看着绵绵时，不会想起自己曾经打掉的孩子吗？她能做到公平对待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吗？”

顾家在几年前收养了一个孩子，取名绵绵。那孩子招人喜欢，老爷子和林荷都很疼她。不过绵绵在顾家，跟顾沉舟是最亲的。几个月前，绵绵被老爷子带去华国南面的松山，度假去了。顾沉舟气压低沉，沉默了片刻，才看向程采薇，“把会议推掉，换个时间。”

算是直接无视了程采薇的话。顾沉舟走后，程采薇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氧气似的，无力地往后趔趄了几步。伸手扶住沙发扶手才让自己没有摔倒。她有些失神地坐在了沙发上，想起顾沉舟这次坚决的态度。看来，只是赶走姜雨时，是解决不了问题了啊~想了想，程采薇掏出手机，播了电话出去。程晓晓接得很快，“姐，找我有事吗？”

程采薇很快咧开温柔的笑，“晓晓，最近好吗？”

提起这个，程晓晓就有些蔫儿，“别提了，外婆最近不念佛经，改修道了，天天把我带到道观去，我快自闭了。”

“我最近心情也不大好。”

程晓晓听出姐姐语气不对，问：“姐，你怎么了？”

“还不是那个姜雨时闹的，她回来了。”

说着，程采薇就要哭。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道：“姐，姜雨时已经跟沉舟哥哥分开了，你就不要再纠结了。就算她回来，对你也没有什么影响的。”

程采薇没想到，向来脑子简单的妹妹，这次的反应会是这样。按以前，程晓晓一听她委屈的语气，早就跳起来要替她打抱不平了。“沉舟在追她。”

程采薇说。“......”程晓晓沉默了片刻，又道：“姐，其实已经过去四年了，要不你就放下吧。”

姜雨时离开了四年。可姐姐跟顾沉舟是一点进展都没有。饶是程晓晓再怎么支持自家姐姐，也看得出，顾沉舟跟姐姐，应该是没可能。她本来也不是真的讨厌姜雨时，只是之前觉得姜雨时是姐姐的替身，想为姐姐正名。既然没了这层恩怨，她也没必要揪着姜雨时不放。“......”程采薇被妹妹的话弄得有些无语。草草结束通话后，程采薇脑子有点疼。以前有头脑简单的妹妹当她的棋子。只要稍稍委屈一下就能摆布她为自己卖命。如今看来，程晓晓这边是行不通了。程采薇抠了抠手指，最后想到了另一个人，或许可以帮她的人。她鼓起勇气拨了电话出去，没打通，干脆又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拍完杂志，已临近晚上七点。姜雨时换上自己的衣服，坐在化妆间卸妆，宋词神神秘秘钻进屋。她冲姜雨时狡黠一笑，“我跟你说的晚上见面的那个弟弟，正好路过摄影棚，现在就在外面。”

“那叫他进来呀。”

姜雨时拿着卸妆棉擦着眼角的眼线，“等我卸完妆，我们晚上一起吃饭。”

“好啊。”

宋词笑得贼兮兮的，接着朝门口喊了句，“快进来吧。”

话毕，一个身形清瘦个子高高的年轻男孩儿从外面走了进来。姜雨时闻声抬头，在看清那人时，手中的化妆棉没拿稳。掉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