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就知道，陆行知骗了她。病床摇得很高，顾沉舟靠坐在床头。蓝白相间的病服衬得他俊朗的五官没什么血色。右手缠着纱布，左手正拿着手机，滑动。看见姜雨时进来，他眼里闪过喜色，张了张嘴，“小雨。”

姜雨时弯了弯唇，走过去，“陆行知说你快不行了，看来是他夸大。”

“......”顾沉舟在心里默默骂了句国粹，“你别听他胡说。”

姜雨时笑，点点头，“嗯，你没事就好。”

顾沉舟抿了抿嘴，没说话。抑或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挽回。虽然她前一天说过那么决绝的话。但在他知道她出事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没办法放弃她。也没办法放任她受伤。这比要了他的命还让他痛苦。只是他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应该怎么挽留。病房里一片沉默。姜雨时起身，“既然你没事，我先回去休息了，今天谢谢你。”

眼见她要走，顾沉舟一急，“小雨。”

姜雨时顿住脚，低头看他。“......”顾沉舟咽了咽口水，接着声音低低地说了句，“可以帮我倒杯水吗？我手疼。”

闻言，姜雨时没有拒绝，拿起玻璃杯倒了杯温水。递到他面前，见他两只手不便，直接送到嘴边，喂他喝了两口。顾沉舟咽下水，“谢谢。”

“不客气。”

姜雨时放下水杯，打算走。顾沉舟再次叫住她，“我......我饿了。”

姜雨时：“......”她哪里看不出顾沉舟此刻的戏码。若真是需要人伺候，病房里怎么可能没有人。但她并未拆穿他，从善如流又帮他削了个苹果，切成小块儿喂给他吃。吃完苹果，顾沉舟又绞尽脑汁还想拖延。姜雨时忽然抬头，看向他，“其实你不用这样。”

顾沉舟抬起眼。“你救了我，我很感激，这个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姜雨时平静说道。顾沉舟微垂着眼睫，“那你打算怎么还这个人情？”

头一回，他想卑劣一点。只要能换她留在自己身边，卑劣就卑劣。姜雨时一盆冷水淋过来，“除了跟你和好。”

顾沉舟怔了一下，漆黑的眼睫跟着颤了颤。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姜雨时看着他，平静中带着疏离，“昨天其实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没有可能。顾沉舟，以后你也不必为我冒险。就算真的遇到什么事，小词会报警。”

“你是不是生气陆行知骗你夸大我的病情？”

“没有。”

姜雨时笑了一下，“我没生气，我也从没有怨过你，我只是想平静跟你结束。”

她是真的没有生气。只是想安静结束，仅此而已。姜雨时说完，看着沉默的顾沉舟，站起身，“你先休息吧，至于你救我的事，以后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是因为郁沉舟吗？”

话被顾沉舟打断。姜雨时愣了愣，目光疑惑落在他身上。顾沉舟掀起眼睫，深邃的桃花眼漆黑一片，“你不愿意接受我，是因为心里还有他，是吗？”

“跟这个没有关系。”

姜雨时深呼吸一口气，回。“有关系。”

顾沉舟眼尾逐渐泛红，“你心里放不下他，对不对？”

姜雨时微微叹了口气，还没想好怎么回他。顾沉舟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她，“如果是因为他，我......我不介意。我不介意你把我当他的替身，只要、只要你别离开我。”

替身就替身吧，只要不会失去她，只要能在她身边保护她。姜雨时心口像是猛地被烫了一下。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一个男人愿意为了你放弃尊严，面子，甘愿当替身。说不动容，那是假的。可姜雨时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摇摇头，“不是这个问题，是我不可能和你再在一起。”

“为什么？！”

顾沉舟不明白。既然不怨他，也不怪他。为什么不可能再在一起？为什么一点机会都不愿意给他？姜雨时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看着他，“因为，你跟他长得像，所以我不可能和你再在一起。”

只要跟他在一起，她就会想起郁沉舟。这样对他不公平，对郁沉舟也不公平。以前已经错过一次，她不想再错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