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苏裴怡回想起今日翡翠说的那些事情,只感觉有些摸不清头脑。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苏星原还是当年她熟悉的那个少年。至于贼匪之事、青楼之事,恐怕都是祸起于这个王飞尘。“裴礼,苏星原如此单纯,万一被王飞尘带坏了可怎么办!况且翡翠亦说起,王飞尘有事欺骗于他。这一去两年,他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苏裴怡将心中忧虑说来,裴礼在旁听后,却再难掩不悦。“小裴怡,你身体尚未大好,还需好好调养。至于这些忧心之事,切莫在想。苏兄身怀武艺,又机警睿智,不会有事。”
苏裴怡知晓裴礼此时的想法,大概又是为了苏星原的事而患得患失了。她走到裴礼身前,轻轻地抱住他,说道:“你放心,我而今却也对苏星原再无那种男女之心。只是与他一同长大,情如兄妹,听到这些事总会有些担忧。”
她本以为裴礼会回她一个拥抱,却不曾想,裴礼轻轻地掰开了她的手臂。“小裴怡,你无需说这些话来安抚我。你对他是何情谊,我怎会不知晓。只是……”裴礼说着,又握紧拳头在桌上砸了一下,道,“只是我不想你再陷入什么危险之中。一点点风险都不可以。”
裴礼说罢,又转过身来,凝视着苏裴怡的双眸,说道:“跟我回临江郡吧。你即已与我互通情谊,又何必再去寻他。哪怕真的寻到他,他也不会再与你如何。”
苏裴怡听出了他的担忧,却又有些不解道:“你这是何意?你如何笃定他不会与我如何?我们有契约在身,而且当时他说好了会回来的。哪怕我与你现如今背弃了与苏星原之约,我也希望能与他说个明白。”
裴礼眉头紧蹙,扶住苏裴怡的双肩,说道:“裴怡,这么许久你真的没看清楚吗?苏星原根本就没打算回来。”
苏裴怡疑惑着看向裴礼,他说话的神情如此笃定。她忽而觉察到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道:“裴礼,你是不是又有事瞒我?苏星原走的时候,还和你说了什么?”
裴礼沉了一口气,沉思片刻,才道:“小裴怡,你可知为何我钟情于你,却又情愿陪你来找他。”
这个问题苏裴怡一直在缠于心头,也正是因为裴礼一直心甘情愿的帮她找苏星原,才让她对裴礼的心思如此的不确定。正常的男子,面对心仪之人去寻前尘情郎,不加以阻拦已是懦弱,哪还有主动帮着去寻的。苏裴怡带着疑惑凝视着他,期望得到他的解释。裴礼拉苏裴怡坐下,心平气和地说道:“我肯让你去寻他,是因我笃定他不会娶你。试想有哪个男子,会情愿迎娶杀父仇人之女。”
“杀父仇人?”
苏裴怡震惊地半天说不出话来,片刻她才颤抖着双唇,问道,“这……这是何意?你是说……是我爹害了苏星原的爹?”
裴礼抿唇点了点头,又轻声安抚道:“小裴怡,此事我一直藏于心头,不敢与你说起。一怕你不相信,二怕你因此痛苦难当。如今你既已放下了与苏星原的情愫,这些事不应再隐瞒与你。”
原来苏星原当年离开之前,除了交给裴礼那份半真半假的信笺,亦与他提起了当年之事。裴礼将苏星原确认苏庄主乃害其父之主谋、又强令他解除婚约之事,与苏裴怡说来。苏裴怡字句听着,却已泪流满面。那些前尘之事,对于时晓而言已经太远太远了,那些所谓的上一代的仇怨,对如今的苏裴怡,引不起一丝的波澜。况且苏韦温用计逼她出嫁,又如此这般的追她踪迹。在此时的苏裴怡心中,那份父爱早已淡却了,而今就算知晓他是什么恶人,也不足以如此。而苏星原已离去两年,如今知晓了他一去不归的原由,苏裴怡也只是释然罢了。既然如此,便算是苏星原先背弃,也就不算是她欠下了情债。那这份情债,又是什么呢?难道卓杭前世,不是苏星原?苏裴怡此时也无心细想这些,让她泪流不止的,还是另外的原因。“裴礼,这么说来,你早已知晓苏星原离我而去,是打定心思不会再回来了。那你做些这事是为何?”
苏裴怡带着泪水,不禁又冷笑了一下,“是故意让我觉得愧疚于你,引我对你动情?还是你只为我找到苏星原那天,看着我被他唾弃、被他拒绝,然后你方可借机……”“我在你心中,当真如此不堪吗?”
裴礼厉声打断道。可在看苏裴怡当下梨花带雨的模样,裴礼又缓下面色,伸手擦拭她被泪水沾染的脸颊。苏裴怡心事未解,抬手欲打开他的手,却又被他紧紧握住。“小裴怡,你用眼睛去看,用心去看。如果你对我不曾有一丝心意,即便我做这些龌龊之事,你就会对我动情吗?”
裴礼柔声说着,苏裴怡的泪水也止了一半。是啊,这么许久以来,无论是以前的苏裴怡,还是现在的时晓,又何曾未对裴礼动过情思。只是那些情愫皆被她对苏星原的执念所掩盖了。即便如此想来,苏裴怡还是甩开了裴礼的手,赌气地说道:“那你隐瞒我就是不对!且不管这事是真是假,即便我爹真是苏星原的杀父仇人,你又怎能明知如此,还带我走上这条寻他的路?”
裴礼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何脾气,我怎会不知晓。哪怕我说出这些,就能改变你寻他的心意?若是两年前告知,只怕你会贸然去寻苏庄主对峙。”
“和我爹对峙又能如何?”
“能如何?”
裴礼无奈道,“他见你这般执着,必定会随便寻个男子将你嫁了。”
苏裴怡带着泪痕的脸颊又是一红,低声道:“除了你,他还能让我嫁谁。”
可裴礼却摇头道:“若是两年前,你所嫁之人不会是我。那时我刚刚拒了许府婚聘,苏庄主再如何也不会贸然与许郡守作对。”
裴礼说着又捧起苏裴怡的脸颊,柔声道:“小裴怡,你可知那两年你在等待,我亦在等待。”
“那当时娶我之事,你为何会说‘不情愿’?”
裴礼淡淡一笑,说道:“我不情愿,是不情愿心中尚有苏星原的你强嫁与我。我只想你心甘情愿嫁给我,你懂吗?”
哪怕经历了现代的那许多背叛,听到这些,苏裴怡还是不由得暖上心头。女子遇到情愫,向来都无从躲闪。分明上一秒还在委屈怀疑,仅这只言片语,苏裴怡便又沉沦在裴礼的柔情之中。这一次,她不再抗拒裴礼为她擦泪的手,只凝视着他好看的眸子,轻声道:“裴礼,你说的没错。越是知晓这些,我越想要去寻苏星原问个究竟。”
裴礼听言,手上顿了一下,许久他才轻启双唇,说道:“所以,你还是要去寻他,是吗?”
苏裴怡心有不舍,还是点了点头。“你说这些事是苏星原与你说的,而苏星原又是她娘听王飞尘说起,才转达与他。你也听得了,翡翠说王飞尘有事相欺,万一说的就是这件事呢?”
“是这事又如何?你去寻他,是想改变他心意,还是……”苏裴怡摇了摇头,说道:“裴礼,我比你知晓苏星原的脾气。此事是真便也罢了,若是假的,而他又未能寻得他父亲,那他肯定会怀恨在心,早晚会回衡靖山庄寻仇。你可知晓,当年他为何学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手刃杀父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