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裴怡虽然对空儿夸下海口,承诺帮她寻找生父之事,可她却也对此摸不到头脑。仅凭一物、一个姓氏,去寻一个从未谋面之人,简直如同大海捞针。可是已然承诺了空儿,总要去寻找试试,也许能瞎猫碰到死耗子呢。空儿见苏裴怡胸有成竹的模样,顿时心生喜色,连忙问道:“小姐,你可有寻人的法子?”
“只要人脉够广。总能寻到人。你可知晓‘六人定律’?”
苏裴怡说道。而空儿怎会听过这些,只懵懵地摇了摇头。苏裴怡又解释道:“这世上任何两个人之间,都可以通过六个人来建立联系。也就是说,要寻你爹,只许通过最多六个人,便能寻到。”
“六个人?为何不是七个人、八个人?那这六个人去何处找?我爹都找不到,为何要去找另外六个人?”
空儿一连串的问题问出,苏裴怡便悔了自己刚刚的多言。她怎么可能会懂得这些,多说无益。苏裴怡连忙说道:“别管什么六个人七个人了,反正只要是认识的人够多,总能寻到人。只是……”苏裴怡说着,看着那个金币又有些犹疑。“只是这金币只有一枚,哪怕口口相传,如何能让所有人都认出此物呢。”
苏裴怡口中自言自语着,心中却也立马有了主意。当夜,她让空儿备好笔墨纸砚,便参照着那金币的模样,画了起来。而另一侧,裴礼亦从柳菀处了解到了这数月之事。“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裴礼安抚道。柳菀连忙摇头说道:“能为公子分忧,柳菀自是心甘情愿,何谈委屈。”
裴礼欣慰点头。而柳菀又带着些许委屈与不解,问道:“公子,您通晓医术之事,何必隐瞒与我?您是怕我不能保守秘密不成?”
裴礼面容微敛,说道:“你是在责怪我吗?”
“柳菀不敢,只是……”柳菀抿了抿唇,又道,“一想到公子独自一人承受这些,柳菀就觉得有些心疼。”
裴礼这才又缓和了语气,说道:“无需如此。我自有分寸。”
“柳菀明白。”
裴礼又道:“而后你随我修习医术可好?这医馆之内,需要帮手。”
柳菀听言面生喜色,笑道:“求之不得!柳菀定当殚精竭虑、废寝忘食、苦心修习!只要公子不嫌我愚笨,学得太慢就好!”
裴礼见他这幅斗志昂扬的模样,不禁淡笑摇头。而后又转身从书阁之中取了一摞医书放在柳菀面前,说道:“那今夜就开始吧。三日内将这些读完。”
“三日?”
柳菀惊诧问道,“这医书足有半个手掌厚,如何能读完啊?”
“你刚刚不是还说要殚精竭虑、废寝忘食?”
裴礼说罢便进了卧间,和衣而眠。独留柳菀一人对着那摞厚厚的医书犯愁。翌日清晨。昨夜陪着苏裴怡连夜画画,加之这一路奔波都没睡个好觉,空儿出门时都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她端着木盆习惯性的早起为小姐准备热水洗脸,刚一出门,便碰到了同样昏昏沉沉、挂着黑眼圈的柳菀。二人迷迷糊糊不小心又撞了个满怀。一盆热水忽然被撞洒在地,幸而柳菀眼疾手快,将空儿拉到一旁,他们二人才得以“幸免于难”。“你是不是瞎了?”
空儿高声嗔道,“如此宽敞的路,你偏偏往我身上撞!”
柳菀亦没好气地说道:“也不知是谁不长眼睛。抢了主子的内室睡了一晚,还以为自己也一步登天了是吗?”
“什么叫抢?怎从临江郡来到安平洲,你这口臭的毛病还没治好?”
空儿不屑道,“你家公子不是神医吗?怎不让他给你开两副药尝尝。”
“你也知道我家公子医术高明,明日就让他把你这舌头剪去一半,治治你这长舌之病。”
空儿和柳菀在院中吵嚷,惹得昨夜几乎未眠、好不容易睡下的苏裴怡,又恍恍惚惚地从梦中苏醒过来。她穿衣起身,走出房门不悦道:“本以为你们来了这日子能好过些,怎想到连个清净都图不上。”
空儿见苏裴怡出来,见面上前抱怨道:“都怪这个六万,刚刚烧好的热水都被他打翻了。小姐,我这就去再烧一壶,给您梳洗。”
说着她瞪了柳菀一眼,便又向后厨走去。而苏裴怡也也不客气,对着空儿的背影喊道:“烧水之事不急,能不能先弄点吃的来,早上饿的很。”
空儿爽快地应下。柳菀瞟了苏裴怡一眼,正欲跟着去后厨,苏裴怡又将他喊住,笑道:“六万,你这眼睛……年纪轻轻,可要注意保养啊。”
柳菀斜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说道:“谢苏小姐关心,我如此用不着您管。”
“你如此我不管,但能否别总欺负我们空儿。”
“我欺负她?”
柳菀“呵呵”笑了两声,又道,“她不欺负我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苏裴怡不禁笑道:“你们这对冤家,一见面就吵吵吵。确定裴老爷让你们过来安平洲,是侍奉我们的?我怎觉得是因你们常常如此,扰了裴府清净,才赶你们出来。”
柳菀听言后,白净的脸涨得通红,转身走向刚刚空儿的方向,口中嘟囔道:“我才不愿争吵,还不是因为她总出言不逊。”
苏裴怡看他离去,抿唇偷笑,亦转身回去准备睡个回笼觉。可她刚走几步,便被人从身后抱住。在这医馆之中,能如此堂而皇之的抱她之人还能有谁呢。苏裴怡也未回头,莞尔道:“昨夜与柳菀同住,睡得好吗?”
裴礼在她耳边轻声道:“不及与你同眠时香甜。”
苏裴怡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心想:之所以睡得香是因那些安神助眠的药物,与她何干。可她又想起刚刚柳菀的黑眼圈,笑道:“你昨日对柳菀做了什么?你看给人家孩子累的。”
裴礼松开抱着她的手臂,让她转过身来,凝视着她的双眸,勾唇笑道:“让他看了一夜的医书罢了。”
苏裴怡低头浅笑,心想,六万这坏脾气之所以如此,还真是情有可原。竟遇上了这么不通人情的主子。可裴礼轻抚过她的脸颊,问道:“那你这红肿的双眼又是为何,昨夜与空儿相见情伤了吗?”
苏裴怡这才想起昨夜空儿拜托她寻父之事,她也不急着回答,拉着裴礼一同进了内室。当裴礼看到空儿的金币,以及苏裴怡画的那近十张图画时,不禁叹气嗔道:“你竟是为此操劳不眠?”
“什么叫竟?”
苏裴怡不悦道,“这个很重要好吗?若是能帮空儿寻得生父,她就无需再跟着我受苦了。”
“你怎知晓,即便她寻得生父,日子会比现在过得好?万一是什么亡命之徒、赌徒、盗窃之类?”
裴礼说来,看到苏裴怡的眼神有些异样,又叹了口气,说道,“罢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总要寻到才知晓。”
苏裴怡这才又重新扬起笑脸,说道:“就是如此!我们先帮她寻到再说啊。”
说话间,她又卷起那堆画纸,说道:“我昨天画的时候就想好了,西淮镖局人脉甚广,镖师们走南闯北的,总会有人见过此物。稍后,这画我找人多临摹一些,让贺子非帮忙交给镖师去寻。”
裴礼虽然心中对此事总觉得有些不妥,但看到苏裴怡这般积极地模样,也不愿泼冷水。“好。既然你有此心,就找子非帮忙去寻便是。”
裴礼说着又拉过苏裴怡的手,轻声道,“只是你需答应我,今后一定不要再熬夜伤神。”
苏裴怡点了点头,有扭扭捏捏地用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说道:“以后你在侧监督就不会如此了。”
说完,她红着脸看向裴礼,也不知这言辞,是否入了他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