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礼听到馆外之音,却神色凝重。苏裴怡好奇问道:“赵郡王为何会突然派人来送礼?咱们医馆开业,已然惊动了除了尚文翰以外地皇亲国戚了吗?”
裴礼凝神几许,才轻启薄唇说道:“你在此坐好,我出去接礼便可。”
苏裴怡却坐不能安,问道:“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太好?毕竟是王府之人,我总要恭敬相迎才是。”
“无妨。”
裴礼说道,“我一人前去便可,他们不会挑剔什么。”
苏裴怡只好点了点头。她在心底深处,确实抵触这接见皇室之事。且不说她一个现代思维之人,一时承受不来这封建思想,更不用说她这双硬如钢铁的膝盖。想让她随意跪下去?没门!而裴礼出门迎客没过多久,柳菀又跑了进来对苏裴怡说道:“拖油瓶,前面让你也过去。”
“我?”
苏裴怡不可置信,“你确定是点名道姓的让我前去?”
柳菀没好气地说道:“这医馆之中还有其他的苏姓之人吗?让你去你便去,婆婆妈妈的,小心一会连累我也受罚。”
空儿在侧听不下去柳菀的语气,正准备出言回怼,苏裴怡却将她拦了下来。“去就去呗。又不会少块肉。”
苏裴怡自我安抚着,便稍整容妆,跟着柳菀向前院走去。院前一个穿着官服之人,威严站立。但见这男子虽气宇轩昂,却面若敷粉,眉眼之中尽显美太。再加上刚刚在院内听得的那尖锐的嗓音,苏裴怡已是了然眼前之人是何身份。裴礼将苏裴怡轻轻拉到身侧站好,又对那官服之人说道:“何公公,这便是衡靖山庄苏裴怡。烦请回禀赵郡王,一切安好。”
那何公公微微点头,看了苏裴怡一眼,语气恭敬地说道:“赵郡王让咱家带句话给苏姑娘。”
苏裴怡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她看向裴礼时,却发现裴礼的神情也有些微妙。她在裴礼的脸上,全然看不出任何意外之色。就好像,这从未谋面、八竿子打不着的赵郡王,与苏裴怡传话,是理所应当一般。而何公公却不顾及她如何神情,只按上面嘱咐的说道:“赵郡王说,请苏姑娘静待来日。”
一言说罢,未等苏裴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何公公便带着一众人等转身离去。苏裴怡愣愣地目送他们出了府院,才对裴礼问道:“他刚刚的话……什么意思?”
裴礼沉默许久,才对她说道:“稍后与你细说。”
苏裴怡点了点头,心中猜想:许是上次裴礼去了亲王府,与赵郡王谈了些什么吧。医馆开业,一日忙碌。来往寒暄的宾客太多,裴礼也无心问诊,只是让柳菀记下了今日前来拜会的病患,重而不急者,按一日三诊发了日期名帖,让他们择日再来。宾客退散,庭院之内一片狼藉。当柳菀关上医馆大门的那一刻,世界终于才恢复安静。苏裴怡瘫坐在椅子上,大口饮着热茶,叹道:“幸而这开业之事只有一次,不然我这身子骨可真心吃不消了。”
空儿帮苏裴怡轻敲着肩背,疑问道:“怎数月不见,小姐的体力竟大不如前。”
这一句问来,苏裴怡竟有些心虚。这体魄不佳实则是之前在宛阳常府中了蛊毒所致,可这具躯体之内,换了一个年近三十的灵魂,总还是没有从前那般活泼爱动。裴礼见苏裴怡这般疲倦,又是不放心地握过她的手腕。苏裴怡看着他凝神诊脉时眉头微蹙的认真模样,不禁感慨自己不让他轻易给女患看诊的正确抉择。如此俊朗的容貌、精致的五官,有哪个姑娘近距离看来能把控得住。正在苏裴怡犯花痴之际,裴礼忽而睁开眼睛,指责道:“这些时日,是否又没有按时服药?”
苏裴怡顿时又心虚地收回视线,喃喃道:“那些药太苦了,我这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差不多?”
裴礼叹了口气,说道,“你当下的脉象,还不如初来安平洲之时。”
苏裴怡这才意识到自己近日总觉得疲惫不堪是为何。裴礼看着苏裴怡委屈的模样,不禁又缓和了语气,安抚道:“小裴怡,乖。我将这药方之中再多配些甘草之类,虽难入口,你需务必按时服用。不然这毒恐难尽数退却。”
苏裴怡也为自己身体着想,只好乖乖点头。而空儿却在旁惊道:“什么毒?小姐,你中毒了?”
苏裴怡被她这大惊小怪的模样惹得直按太阳穴。她随口回应道:“无妨无妨,小波折而已,早没事了。”
“裴公子刚刚如此说来,怎能是小事!”
空儿说着,又对裴礼说道,“裴公子,你放心。督促小姐服药之事交给我吧,有我在,定会让她一顿不落的把药喝了。”
裴礼欣慰颔首,苏裴怡却觉得之前还情如姐妹之人,而今顿时变作了“小叛徒”。此时柳菀持着账簿进来,对裴礼说道:“公子,这便是今日各方所送之礼单。”
裴礼只对他摆了摆手,说道:“你看着处置就好。”
裴礼对此漠不关心,苏裴怡却兴致盎然。她兴冲冲地结果账簿翻看着,说道:“其他人送了什么我还真不太关心。只好奇这赵郡王作为亲王之后,出手可还阔绰。”
而裴礼听言,连忙将账簿抢了过去,翻看起来。苏裴怡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而柳菀倒也配合着说来:“赵郡王今日送了百年人参三十根,上等灵芝三十朵,天山雪莲十株,藏东天珠五串。还有锦绸五匹,玉石一盒,还有……”说到这,柳菀注意到裴礼看他的神色有些不对,便也住了口。“还有什么吗?”
苏裴怡好奇问道。裴礼此时合上账簿,递还给柳菀,轻声说道:“就这些,再无其他。”
柳菀也只好应承说道:“是,再无其他。”
苏裴怡听来也未觉得有些异样,只笑道:“这赵郡王竟也如此小气,专程派人来了一趟,就只送来了这些。”
可柳菀却对她白了一眼,说道:“头发长见识短。你可知单这天山雪莲一朵便值千银?而这藏东天珠更为珍贵,一串便近万银。”
苏裴怡听来心脏重重地扑通了两下,咽了咽口水问道:“这么说,他送来的这些……”柳菀傲娇着说道:“总价近十万两白银。”
苏裴怡不禁抬头看向裴礼,喃喃道:“你与他仅一面之缘,何必出手如此阔绰?”
裴礼抿唇凝神几许,才道:“亲王府出礼,定然要高于平民数倍才行,不然如何能彰显王府之威。”
苏裴怡了然,默默点了点头,可不禁想起那何公公所说之语,又问道:“那他为何命人传话与我?静待来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是让我等什么吗?”
裴礼沉了口气,对苏裴怡说道:“应是上次面会,我以你之因,拒绝了赵郡王之邀吧。至于究竟要等什么……他既未说明,你又何必为此伤神。”
苏裴怡撇了撇嘴,说道:“我也不过就是好奇罢了。他说什么与我何干。是不是这皇室之人皆如此莫名其妙。静待来日……”她默念着,忽而想到一事,说道:“他是怡月公主未婚夫婿,不会怡月将我之事告知与他,让我等着被他们惩治吧?”
裴礼听来这才再生笑意,刮着她的鼻头,宠溺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了。怡月如何知晓你在此开医馆?哪怕是要惩治你,又为何送来这些贵重之物?”
苏裴怡听来也觉得自己所说之言过于无厘头了。不过她也不再纠结此时,任凭这赵郡王之语,成了过眼云烟。只是她尚且不知,那账簿之上的礼单中,赵郡王还送了一物。一件让柳菀莫名其妙,却让裴礼心生惧意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