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汲川听到这个声音,瞬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苏裴怡抬头看去,只见宁念烟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正怒视着她。“姐姐,我……”宁汲川一语未落,宁念烟便冲着他一巴掌扇了过去。“你知晓这是什么地方?敢来此处,你不要命了?”
宁念烟高声怒道。宁汲川捂着脸,委屈地一言不发。苏裴怡亦被她的气势吓得有些不知所措,半饷才缓过神来,对她说道:“小宁姑娘,这是为何?”
宁念烟又怒着双眼,看向苏裴怡,冷言说道:“苏姑娘还真是有本事。蛊惑郡王对你如此便也罢了,何须将你这妖媚之术施展在我弟弟身上?”
苏裴怡顿时觉得自己火冒三丈,说道:“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们郡王对我如何是他的事,我妖媚?我对汲川如何了我就妖媚?”
“汲川?苏姑娘如此称呼家弟恐怕不妥吧。”
宁念烟冷冰冰地说道。宁汲川在旁拉住宁念烟的手臂,带着哭腔说道:“姐姐,此事与苏姑娘无关,是我自己要来的。”
“你何时有如此胆量了,还敢借郡王之名偷来此处?川儿,为了这么一个不祥的女子,你真的想把咱们姐弟二人的命都搭进去吗?”
宁念烟缓和了些许语气,对宁汲川指责道。而苏裴怡在侧听来,却有些不解。“偷来此处?怎么回事?不是赵郡王让你来的吗?”
苏裴怡诧异地看向宁汲川。宁汲川抿紧双唇侧过脸去,不敢直视苏裴怡。苏裴怡看出了他神情闪烁,心虚不已。她又看向宁汲川送来的那些物件,追问道:“那这些东西呢?又是从何而来?”
那些东西或昂贵或稀有,苏裴怡担忧是宁汲川自己掏钱买给她的。而宁汲川偷偷看了宁念烟一眼,又低声说道:“确是郡王送给姑娘的。只是……我见姐姐不愿来此,便自作主张替姐姐送来了。”
“荒唐!”
宁念烟说着,手中的巴掌又要落下。可她再看宁汲川惧怕不已的模样,又一时心软,将巴掌收了回来。“你究竟是替我送的,还是替郡王送的?”
宁念烟一字一句地问道。宁汲川睁大无辜而含泪的双眼,看着宁念烟喃喃说道:“替……郡王送的。”
宁念烟这才松了一口气,又瞥了苏裴怡一眼,对宁汲川说道:“究竟是为送物而来,还是为了别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姐姐只求你别被这妖女蛊惑,犯了糊涂。”
“你能否不要一句一个‘妖女’的,你这是毁谤你知道吗?”
苏裴怡不悦道。“苏姑娘自是有本事向郡王处告我的罪。只是家弟年幼,能否放他一马?”
宁念烟口中如此说着,语气里却全无恳求之意。“姐姐,你快别说了。”
宁汲川拉着宁念烟的衣角,小声说道。苏裴怡对这些无稽之谈别无他法,只好冷言说道:“你且是威胁我不敢与那赵郡王说去?可惜他不在安平洲。”
“苏姑娘当真以为自己在郡王心中有如此地位是吗?”
宁念烟冷笑道,“你可知郡王为何不在?他是伴怡月公主去凤昔庵礼佛求子去了。”
苏裴怡虽听得此事心中有一丝酸楚,却也伤及不到她什么,只是轻笑道:“我怎觉得小宁姑娘比我更在意此事呢?”
宁念烟正要发怒,宁汲川在旁连忙拉过她的胳膊,说道:“姐姐,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说罢,他也不理会宁念烟如何反应,便拉过她的胳膊快步走了出去。而苏裴怡却留在房间中,只觉得气不打一出来。只是她竟也没有想到,宁汲川这些时日每天来此,竟是自作主张。他究竟是关切他姐姐,怕这些东西送不到此处再受责罚,还是单纯的想借机来看望她。苏裴怡想不清楚,也不愿费这个心思。她而今这脑子里已经装不了这么多事情了。而苏星原与怡月礼佛求子这件事,却也缓解了她心中此刻的焦虑。毕竟如此,他也没有什么经历去针对于裴礼了。可是入夜之后,苏星原的到来,却又让苏裴怡困惑不已。没有太监侍女的通传,也没有敲门声。苏星原无声无息地站在了她的身后。百无聊赖,苏裴怡正坐在窗边盯着月亮发呆,身后突然传来的说话声,把她着实吓了一跳。“怡儿,听闻你有要事说与我听?”
苏裴怡缓了片刻,才起身看向他,诧异地问道:“你怎会来此?你不是随怡月公主去了凤昔庵吗?”
苏星原面无表情地走到苏裴怡身侧,轻声道:“这又是谁告诉你的?”
苏裴怡抿了抿唇,不愿回答他,只冷言质问道:“你打算关我到何时?”
“到你回心转意为止。”
苏星原坦荡答道。“何为回心转意?你认为还会有这么一天吗?”
苏裴怡反问道,“那你呢?便使我回转了心意,你便敢休了公主不成?”
苏星原抿紧坚毅的双唇,苏裴怡瞥向他默默握起的拳头,知晓他正在强压着心中的怒火。而苏星原却很快缓和了神情,对苏裴怡说道:“怡儿,你可否别再用这种语气与我说话。那日之事,是我醉酒失了分寸,原谅我,好吗?”
“那将我像个金丝雀一般关在这牢笼中,也是你失了分寸吗?赵郡王。”
苏裴怡故意将“赵郡王”三个字加重了语气。而苏星原也未再气恼,只轻声说道:“我早与你说过,是为了护你周全。”
“那凌月郡主是您的亲妹妹,你若只是想保护我,用得着将我关起来吗?”
苏星原唇角抽动了两下,才道:“不止是凌月。怡儿,你相信我,我让你留在此处,绝非只是私心。你是什么脾气我如何不知,从前便是如此,你爹越是关你,你便越是叛逆。”
“你知道还不让我出门。”
苏裴怡不悦道,“那你是怕谁伤及与我?裴礼吗?”
“在你心中,我便是如此狭隘之人吗?”
苏星原冷言道。苏裴怡凝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反道:“难道不是吗?”
苏星原举起握紧的拳头,又缓缓地放下,紧锁着眉头说道:“苏裴怡,我是为你好。有些事情你根本不知晓!”
他叹了口气,又伸手指了指窗外,对苏裴怡说道:“你可知现在外面是何形势?他们一个个的,哪一个不是对权势虎视眈眈?怡儿,我不想让你牵扯进去。”
苏裴怡却冷笑了一下,不解道:“那些权势之争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
苏星原挥了一下衣袖,冷言道,“你以为你身边之人皆是良善吗?那西淮镖局的贺子非就是个例子!”
提到贺子非,苏裴怡才想起当时之事,恍惚道:“你是赵郡王,当时放过贺子非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又为何欺瞒于我?还有,那把扇子又是何意?据我了解,贺子非的扇子从不离手,他就算离去,也不可能把这扇子送给我。”
苏裴怡越来越激动,她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又质问道:“那扇子,真的是贺子非主动给我的吗?”
“你在质疑我?”
苏星原微眯着双眼,审视着苏裴怡,“你我多年情谊,现如今连个无关紧要的贺子非也比不过了吗?”
“苏星原,若你还是曾经的那个伴我长大、单纯爽朗的执剑少年,我会毫不犹豫的相信你。”
苏裴怡轻声道,“可惜你现在是赵景之,是怡月公主的驸马,是不可一世的赵郡王。”
“怡月,怡月!说到底你还是在乎我与怡月成亲这件事!”
苏星原瞬而又恼怒了起来,随手将桌旁的茶壶用力推到了地上。瓷片坠地,摔落粉碎。滚烫的茶水随着茶壶炸裂于苏裴怡的脚下。“怡儿,小心!”
苏星原瞬间反应过来,冲上前将苏裴怡拉到了自己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