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菀怔怔地向前迈了一小步,刚好踩在了瓷片上。苏裴怡见状连忙跑过去将他拉开,嗔道:“六万,你怎痴傻了?见着碎瓷还往上踩,脚不想要了?”
可柳菀却仍旧一副心神不宁之态,只看向裴礼,喃喃问道:“庄亲王的义女……是空儿吗?”
苏裴怡这才意识到裴礼为何突然和她说起这事,也急忙看向裴礼,等待他的答案。而裴礼却摇了摇头,说道:“尚不知晓。只是空儿被庄亲王接走已有数月,而我又听闻这义女赐名赵空凌,细想之下,许是不会有旁人了。”
“空儿之前说过,她的本名便是赵凌。这赵空凌……自然就是空儿了!”
苏裴怡说着,又满是喜色地问道,“她何时会入宫?我可有机会见她一面?”
“裴怡,而今空儿入的可是庄亲王府。”
裴礼凝视着苏裴怡,一字一句地说道。苏裴怡又怎会不知晓裴礼的言外之意。庄亲王府之中,尚有那个她避之不及的赵郡王。苏裴怡心中想着,又冷静下来,轻声说道:“我只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裴礼走过来拉住苏裴怡的手,淡笑道:“至少她而今在庄亲王府中已有了名分。那赵知齐是空儿的亲爹,况且……苏星原与空儿乃故交,也定会照拂与她。不是吗?”
苏裴怡点了点头。而柳菀在侧听了这些,似乎也缓过神来,立即俯身捡拾起那些碎瓷片来。苏裴怡看着柳菀,叹了口气,问道:“六万,你可是也想再见空儿一面?”
柳菀蹲在地上,沉默几许,才小声说道:“我才不想见她。更何况她现在飞上枝头做了凤凰,哪里还愿意见我这个小小的书童。”
苏裴怡无奈地摇了摇头,拉起柳菀说道:“六万,你现在随裴礼学医,都快出徒,能独当一面了。你休要妄自菲薄,从现在开始,你才不是什么小小的书童,你是大夫,是医术高明的柳大夫。”
说话间,苏裴怡又看向裴礼,问道:“裴礼,你说是吗?”
柳菀亦满怀期待地看向裴礼,见他对自己点了点头,柳菀这才有一丝喜色翘上眉头。苏裴怡又道:“六万,我问你,你是不是还喜欢空儿?”
柳菀面上一红,沉默片刻,轻轻地点了点头,又道:“可是那又如何?独我一厢情愿罢了。”
“什么叫那又如何?你喜欢她,我便想办法让你再见她一次。”
苏裴怡说道,“再说一厢情愿之词也是你说的,你是空儿肚子里的蛔虫吗?”
柳菀神情之中,分明已流露出些许喜色,可还是被他紧皱的眉头隐散了。苏裴怡又道:“你可否记得我与你说过,空儿心肠软,你对她的一点点好,她都会感动许久。之前空儿伤重之时,你对她那般照料,便是块石头也动了心了。她现在的名分,不过是庄亲王府的一个义女,你作为胥神医的开山弟子,绝对是配得上她的。”
苏裴怡言语安慰,柳菀的神情却忽明忽暗。“我当真……还与她有可能吗?”
柳菀小心翼翼地问道。苏裴怡点点头,说道:“若是你担忧你们二人身份悬殊,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有可能,绝对有可能。若你不信,等咱们出宫之后,就让裴礼帮你着媒人前去提亲。”
柳菀这才抿着唇笑了起来,快速地收拾起地上的碎物,转身跑了出去。而裴礼在侧却叹了口气,看着柳菀的背影,对苏裴怡说道:“你何苦说这些话哄骗与他。你明知晓,我是不可能帮他去提这门亲事的。”
苏裴怡亦沉了一口气,轻声道:“人活着总是要有些希望的,不是吗?你忍心看着这孩子每日愁眉苦脸的吗。”
“有时给他希望,等同于更为残酷的绝望。”
“空儿的心中没有柳菀。”
苏裴怡轻声道,“若是能让他们见上一面,以这种方式让柳菀死心,总比他一直对身份悬殊之事耿耿于怀的好。”
说着,苏裴怡又问道:“我们是有机会见到空儿的,对吗?”
裴礼凝眉沉思,抿唇不语。而苏裴怡尚不知晓,几日后,她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空儿。经裴礼开方调养,芳妃之孕相渐稳。而苏裴怡在宫中也没闲着。因怡月公主自前几日入宫以后,便再未回公主府。虽说那揽月殿本就是她出嫁前的居所,可婚后归宁再长居此处仍是有些不合规矩。可她是怡月公主,旁人哪里敢妄言。这些时日,苏裴怡每日都被怡月唤到揽月殿,陪她赏花品茶、伴她琴棋书画,便也无人再多言。但对于苏裴怡而言,这皇室子女的日常玩乐,着实太过无聊。起初苏裴怡还兴致勃勃地想要去窥探一下这公主的私生活,却不想不过尔尔。“公主,见你平日里活泼开朗的,怎也喜这些淑女之事。”
苏裴怡坐在一旁,一边看着怡月绣花一边打着哈欠说道。虽说这一世,苏裴怡也会绢绣之类,但这些对于来自现代的时晓来说,真的是太无趣了。怡月却红着脸说道:“我而今已嫁做人妇,自然要贤良淑德,多做些绣花女红,而后再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怎还能如孩童时那般调皮。”
苏裴怡叹了口,说道:“谁说女子嫁了人就需得相夫教子了?你看我而今不是一样活的潇潇洒洒。”
“可是嬷嬷教传……”“宫中的那些老嬷嬷何时嫁过人?你怎也听她们教传这些。”
怡月听言噗嗤一笑,放下手中的针线娟帕说道:“如此说来,倒也有些道理。可是在这皇宫之内,哪还有什么趣事。”
“只要有颗孩童之心,那还怕没得玩。”
苏裴怡随口说着,又转了转眼珠,灵机一动,说道,“那时我落水的湖……”话说一半,怡月连忙拉住她的手,说道:“苏姐姐,那事都过去许久了,你怎还耿耿于怀。我再同你道歉还不行么。”
苏裴怡莞尔一笑,说道:“我是说,那湖边景致甚佳,总在宫内呆着,倒不如出去逛逛。”
怡月却撇撇嘴,说道:“那后花园本公主早就逛腻了,有何有趣之处。”
“捕蝶采花,戏水摸鱼,总比在此处打着哈欠绣花有趣些。”
“戏水,摸鱼?”
怡月公主重复着,眼中已然开始冒光。苏裴怡有些恍惚的点了点头,却也发觉自己好像信口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而怡月却蠢蠢欲动,起身笑道:“咱们现在就去戏水摸鱼!”
说罢,也顾不得身侧的太监宫女劝说,拉起苏裴怡的手便向后花园跑去。“苏姐姐,你说这鱼儿是用刀剑戳出来,还是我让小太监下水把它们扔上来?”
怡月站在湖边,看着水面说道,“若是景之在就好了,他定然能一箭就射中几条。”
苏裴怡听言紧张不已,拉过她说道:“公主,你看这些鱼儿在湖中自由自在的,还是饶了它们这条小命吧。”
怡月却道:“不过是些鱼虫,何必怜惜它们之性命。”
说罢,她又转身对一直守在身侧的张公公吩咐道:“你快去给本公主取些刀剑叉戟来。”
张公公面露为难地看了看苏裴怡,也只得附身应下。苏裴怡急忙说道:“何必刀剑叉戟这么血腥,张公公,你且去寻些捕网木盆来便是。”
张公公如释负重,笑着点头应下。“公主,您可得千万小心些。这池水虽说不深,可您要是落水,小的这条小命都赔不起啊!”
张公公将捕网递到怡月手中,诚惶诚恐地说道。“休要废话。”
怡月拿过捕网,又对苏裴怡笑道,“这个网子如何用得?是否这样去捞即可?”
说话间,怡月便俯下身,举着网子向湖面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