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电梯径直升到顶楼，苏莫奈吓得一激灵，搓搓小手，忙跑到楼梯间，一鼓作气拼了命的往上爬。她可是跟唐思楠保证过，绝对不会让她哥欺负他的，要是食言了，唐思楠还不得记恨死她！她还指望着唐思楠回心转意，他俩回归从前，相亲相爱呢！越想越紧张，苏莫奈索性一步两阶，拿出了百米跨栏的架势。等爬到顶楼时，她已经气喘吁吁，说话都费劲了。不给自己喘气的机会，苏莫奈一手拉上楼梯间的门把手，刚想冲出去，结果不等她抬脚，苏墨低沉的声线，却先一步挤进了她的耳朵里。“我家奈奈对你做的事，我在这里替她向你道歉。”
苏墨总是冷冰冰的，对谁都是，哪怕是道歉，也能说出一副他在理的口吻来。苏莫奈却被他这句道歉，着着实实惊得僵在了原地。认识他哥的都知道，他这辈子，字典里就没有道歉这两个字，而今，他却在因为她的事儿，跟唐思楠道歉。唐思楠却比谁都清楚，这只是前奏。“苏墨哥，有事你直说就是。”
两人的对话，似乎才刚刚开始，哪怕不出去，苏莫奈都能感受到来自门那边的暗流涌动。默默收回伸出去一半的脚，苏莫奈忽然就不想出去了。先听一听，大不了等她哥要揍人的时候再出去拦着，也不迟……唐思楠很直接，苏墨也没再拐弯抹角：“叫你上来，只有一件事情想问问你，你愿不愿意娶奈奈？”
直截了当的一句话，吓得苏莫奈的心，一下子窜到了嗓子眼儿。她哥还真是在逼婚？唐思楠没回话，一门之隔，门后突然就没了声音。苏莫奈有些紧张，她攥紧了小手，耳边全是自己不争气的心跳声。很快，苏墨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和奈奈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清楚，包括奈奈自己都不清楚。五年前你扔下她一走了之，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因为你的离开，她堕落的不成样子。看着你时不时传出来的花边新闻，看着新闻上，被你拥在怀里，长相千篇一律的女人，她以为你是不喜欢乖乖女了，厌了她烦了她，于是她音乐也不学了，琴也不碰了，抽烟喝酒打架泡吧，所有跟你有关的，认为你可能会喜欢的样子，她全都学会了。她记了你五年，也念了你五年，这五年，我也只当我妹妹傻，在那一厢情愿，五年了还走不出来，包括那晚，她对你的所作所为，哪怕是作为哥哥，我也无法包庇。可你真的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以前对她的喜欢和爱护，一点不比我这个当哥哥的少，不是吗？”
苏墨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情绪平缓，也不像要动手的样子。苏莫奈蹲着身子缩在门后边，皓齿一点一点碾过红唇，耳边，却依然没有响起唐思楠的声音。这个沉默，持续了好久，久到苏莫奈以为他们不会有人再开口的时候，苏墨到底还是为了妹妹，先低头了。“验孕棒的事情是从你们医院传出来的，你该比我更早知道才对。你的沉默，是想让她一个人去面对？让她把孩子打了？可按照她的性格，她更有可能带着孩子远走他乡。这个时代，对单亲妈妈和单亲孩子并不友好，脱下那层身份，我也只是苏莫奈的哥哥。为了她，我会选择自私，我不会让我的妹妹经历那些。所以，哪怕是不得已的逼迫，甚至是不择手段，我也会去做，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更想知道你心里的答案，你想不想娶奈奈？”
隔着一扇门，苏莫奈看不见任何人的表情，可哪怕只是听见苏墨的声音，她也能猜得出，这番话，他纠结了多久。苏墨并非一个善于言语的人，印象中，什么都没有他的深明大义重要，可现在，因为她，他说他会选择自私，哪怕是不得已的逼迫，和不择手段……这些，都是他一直以来最不耻的行为。靠着冷冰冰的门板，一点一点滑下来，苏莫奈咬着下唇，曲起双膝，将脑袋尽数埋了进去。撞到车窗的额角，还在隐隐泛痛，不知道是不是后遗症的缘故，整个脑子都嗡鸣起来，很吵，吵的她有些烦。门后的对话还在继续，这次，唐思楠终于有了声音。低哑的嗓子里，冰冷的字句一个接一个蹦出来，形成一句话，飘进了苏莫奈耳朵里。“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我并不觉得我有错。所以今天，哪怕我不答应，我也依然可以心安理得，况且，我从来不觉得，这个世界上能有人逼迫我去干任何我不想干的事情，哪怕对方权势滔天。”
从头至尾，唐思楠没有说娶，亦没有说不娶，明明是一句立场不明的话，苏莫奈却格外清楚的知道，他是在变相的拒绝。很快，门那边便彻底静了。苏墨没有回答，唐思楠也没有再说话，除却有风拂过树梢发出声响，苏莫奈再听不见任何一句人声。她到底是没有生出勇气推开那扇门，站在他们面前。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对于她做的那些事情，她从来不后悔，哪怕是这一刻，听见唐思楠说出那番让人痛心至极的话语，她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和悔意。“哎，算了算了。”
紧了紧攥成拳头的小手，苏莫奈深吸了口气，扶着楼梯扶手，敛着眼底所有的情绪，一步一步往下走。望着几乎看不到头的楼梯，苏莫奈头一次觉得，下楼比爬楼艰难。这几层楼，她跑着上来气喘吁吁的时候，都比现在舒服。楼下，两家人还在热热闹闹的说笑，几句交谈都不离她和唐思楠的事情，苏莫奈却只觉得格外好笑。或许，她这一生就是个笑话？从她为了唐思楠放弃一切的那天开始，她就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失魂落魄的下到一楼，再慢慢爬回五楼，苏莫奈推开楼梯间的门，径直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握住门把手，轻轻扭动，有些狼狈，逃也似得钻进去，关上了门。偌大的房间里拉着窗帘，漆黑一片，外头的光，一点都照不进来。苏莫奈却好似很熟悉这份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几步走到床边，一整个趴进柔软的大床上，苏莫奈摁亮了手机。手机屏幕上，有一条一个小时前，冯钰安发来的文档。苏莫奈点开文档，大致看了一眼，里头，事无巨细的介绍着王晓晓从出生到现在的大小事宜。好的也好，坏的也好，一应俱全。冯钰安还特意花时间给这些东西分了个类，如此一来，王晓晓成堆的黑料一目了然。苏莫奈的脑子很乱，急需要一件事情来拉开她的注意力。而此时此刻，这份文档，就是分散她注意力，最好的东西。王晓晓的出生普普通通，事迹，看上去却并不简单。她出生于小康家庭，家里不缺钱，却也不是很有钱的那种。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打工人，偏偏生的女儿，是个一门心思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拜金女。文档上的时间显示，她高三就开始骗家里的钱拿去整容。以前的她，长得不算丑，她自己却不满足，整过之后，倒也确实是好看了不少，就是整的不自然，有点拉胯了。一页一页满满当当的字迹看下来，纵使苏莫奈见多识广，都不禁瞪大了眼睛。这王晓晓的经历未免也忒丰富了点吧。越往下翻，苏莫奈面上的神情也随之变得更加丰富起来。小学就知道利用身体赚钱，四处跟大人说，我亲你一口你给我五十，初中就开始抢好闺蜜对象，高中时期多次去不同的酒吧跳舞卖酒陪客人畅饮，夜不归宿，大学开始勾搭土豪，四处约炮赚钱。尤其是看到她大二之后的经历，大二上学期就开始给土豪当小三当情妇，顶峰时期，曾同一时间段，同时跟三个不同的有钱人交往。“呵。大二就开启情妇道路。搞了半天，整容是为了找男人？啧，也难为她还能考进医学院。”
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苏莫奈的手指，慢慢停在了文档上，一张要被涂满马赛克才放得出来的小图上。这可是个让王晓晓身败名裂的好东西。她点开那张被肉色充斥的图片，放大那张清晰熟悉的脸，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冷，越来越大。“就这种货色，今天也好意思在医院义正言辞的说那些屁话？”
她突然很好奇，这些事情要是被医院的人知道，王晓晓会不会真的如她说的那样，失去活下去的勇气？往后翻下去，一连串的，竟然全是那种满屏马赛克才能放出来的东西。偏偏，照片里的男主角还都不是同一个。面无表情的看到最后一张，苏莫奈忍着反胃的冲动，果断退出，然后打开联系人，找到冯钰安的号码播了过去。电话很快被接通，苏莫奈也不拐弯抹角：“有视频就把视频发过来，别藏着掖着的，那么难看的男女主，你也不怕把自己看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