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那还杵在那！你人是死的啊！”

康宁烦躁的一脚把蒲三踢翻在地。蒲三一个跟头栽在地上，手上的玻璃碎片扎进掌心，殷红顺着口子流出，入目一片触目惊心。蒲三也只敢咬紧牙关，闷声闷气的痛哼。苏莫奈静静的看着，没出声儿，眼神里的情绪不多，眼眸半眯着，心思显然不在这些杂碎事件上。潘与懿却看不得康宁那副态度：“地方既然带到了，这儿也没你什么事儿了，你不打算走？”

“啊这……小姑奶奶，我……”康宁今儿个的面子是一落再落，几乎跌倒谷底，他恨恨的咬着牙，面色铁青，还得陪笑。“小姑奶奶，我这，就在这儿待着，我待会儿再走……”“待着就好好待着，那么多废话呢？”

潘与懿的脾气速来火爆。她倒不是觉得蒲三可怜，她不过是单纯的看不惯康宁这幅蛮横无理的样子。再说了，她家小奈奈还急着回去呢，可没功夫看他们在这里表演。康宁被训了一顿，整个人都老实了，缩在一边，找了个角落坐着，也踢人了。没了他的嚷嚷叫嚣，世界仿佛都变得安静了。苏莫奈却注意着他的眼睛。康宁嘴上老实，眼睛却不老实。一会儿低头看手机，一会儿抬头看窗外，没头越皱越紧，像是在翘首以盼的等着些什么。五麻子比他还沉不住气，跑到他身边，探着头朝着窗外看。“康哥，你说这人怎么还没到？”

康宁气的反手就想给他一巴掌。手都已经伸到半空，想到身后的人，他到底还是咬着牙，把手给放了回去，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瞪他。“你他妈有病？老子要是知道，老子还搁这儿看个鬼呢！”

“啧，等人呢？”

苏莫奈环胸颔首，信誓旦旦的走到两人身后。康宁听见声音回头，看见那张素白精致的小脸，身子一颤，差点儿魂都叫吓掉。苏莫奈也学着他们的，探着脑袋到窗外张望。康宁吓得整个人都开始发颤：“美女姐姐，你，你误会了，我，我们看风景呢。”

“哦，看风景啊。”

苏莫奈挑着眉依旧不为所动，看着窗外寻了一圈，眼睛忽然在一处快速聚焦，随后染上笑意。“啧，那儿有处好风景，看见没？”

她好心的伸出手给两人指路。两人疑惑的凑过脑袋，顺着苏莫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消一瞬，康宁那张肥头大耳的圆脸变黑了下来，低沉到了谷底。五麻子还没反应过来，对着不远处几道晃来晃去的黑影看了半天，依旧不明白那块儿有什么好风景。“这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清啊？”

“看不清吗？怎么会呢？”

苏莫奈故作惊讶的捂着嘴，纤纤玉指遮盖住的那张小嘴，不禁勾出了一抹瘆人又阴冷的笑容。“你们自己摇来的人，你这都不认识啊？不过你康哥好像已经看出来了耶？”

苏莫奈有意扬高了声调，语气贱兮兮的。康宁那张脸，不出所料，黑如锅底。“妈了个巴子的！臭娘们儿，给你脸了？”

康宁装来一路，早装不下去了。“妈的，要不是想着老子摇了人在路上，得先把你们稳住，老子至于在你们跟前当他娘的这么久的孙子吗？臭娘们，老子倒是嘀咕你了？这都能看出来！”

“哎呦呵，破防了？摊牌了？不装了？”

苏莫奈兴致勃勃的扬着眉，脚步后退，拉开与两个男人之间的距离，眉眼之间的不屑，却正大光明的袒露在空气里。大抵是见刚刚揍人的谢闪不在，康宁有了几分底气，挺直腰杆站起身，赫然一个大块头，遮住了头顶大半的光。“妈的，你们以为你们惹了老子，今天还能从这里竖着走出去？老子要是没猜错，刚刚打老子那男的，这会儿正在外头跟我的人较量吧？不过你们再聪明也不会想到，老子在这镇上，可老大！那男的再牛逼又能怎么样？你们几个手无寸铁的娘们，加两个傻逼男人，能干得过老子这边这么多人？”

“你在说什么屁话？”

苏莫奈施施然伸手，动作散漫的掏着耳朵，压根没把康宁的话听进耳朵里去。“我苏莫奈这辈子长这么大，打架就从来没输过，做人呐，还是不要过于自傲的好。”

康宁怒不可遏，呲牙瞪眼的砸了蒲三家的残存的半边儿玻璃窗户，一张圆润的肥脸气成了猪肝色。“臭娘们儿，死到临头还臭鸭子嘴硬，老子待会儿就打得你笑不出声儿来！你那张脸不是喜欢笑吗？老子用完你就把你脸划了！老子让你去笑！”

“口气真大。”

苏莫奈不疾不徐的掏完耳朵，又去撩头发，康宁的威胁听在她耳朵里，跟笑话没什么两样。“既然你这么期待，那我们……拭目以待咯。”

像是为了增加苏莫奈的底气，蒲三家那扇不堪一击的破旧木门忽然发出一声巨响。不等众人反应，门已经被人从外一脚踹开来。冷风入室。木门大开着，那些风就跟长了眼，争先恐后的往里涌。苏莫奈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把小手藏进口袋里，找两个避风的地方站着，再一抬头，入目的，为首那人不是谢闪又是谁。苏莫奈却丝毫不觉得意外。这一切尚且还在她的掌握之中。跟着谢闪一起进来的，还有谢闪身边，宝贝一样护着的慕湘。康宁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那张刚换上的不可一世，在这一瞬间，出现了一丝皲裂。“你！你！你！你怎么可能毫发无损！”

像是为了确定什么，康宁踉跄着步子到谢闪跟前，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的把人打量了个遍。偏偏，他没能见到自己想见到的。谢闪还是最开始的那个谢闪，衣服整理的一丝不苟，整个人身上都透露着一股高贵典雅的贵族气质。康宁怔在原地，背脊一瞬之间僵硬的彻底。“你没受伤？你怎么可能没受伤？你怎么会没受伤？你不该一点事儿都没有啊？你怎么会毫发无损？”

谢闪冷笑一声，意味不明。康宁却跟魔怔了一样，翻来覆去，张口闭口就是那几句现词儿。苏莫奈不禁嗤笑出声：“都跟你说了，做人不要太自傲，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来。”

“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康宁算是看明白了，这一切的源头在苏莫奈身上。如果没有苏莫奈，说不定他现在已经解气的把谢闪抓了起来，那两个女人也已经成了自己的碗中餐。苏莫奈嫌弃的揉了揉耳朵，后退一步，躲开了康宁几乎要喷出来的口水，皮笑肉不笑。“这还不好猜吗？就你那点演技，我都没眼看。”

换来个姿势站着，苏莫奈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处于好心，还友善的提醒了一句。“顺带告诉你一声，不用再等也不用再想着趁机摇更多的人来，你在这儿摇得到人，我在这儿也摇得到，不想被我断了后路，我劝你还是适可而止，在我彻底发飙之前，在我的人生里，消失的一干二净。”

说完，她还格外好心的朝外努了努嘴，示意康宁如果不信可以往外看。康宁咬着牙，骨气的没偏脑袋，五麻子却乖乖的顺着苏莫奈引导的方向看了过去。这回，他看清楚了，不光看清楚了，还看得一清二楚。屋内的阵容大的骇人，五麻子只看了一眼，腿就软了。他扯着康宁的衣袖，心急如焚：“康康康康康康康哥！门外门外门外门外有好多人！”

五麻子活像个卡顿了的磁带。康宁被他的声音吵的脑仁儿生疼，心口因为他的结巴，跟着跳动，越来越剧烈，也越来越疯狂。随着门后的景象一点一点映入眼帘，那入眼的人群，吓得康宁不由自主的倒抽了一口冷气。蒲三的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乌泱泱站了好多人。地上也是，大片大片的，横七竖八躺了好大一块面积。站着的那些人康宁一个都不认识，可地上躺着的那些他熟啊！一个二个抱头呼痛的，不是他先前在手机上偷偷摸摸发信息摇来的那些人又能是谁。没有想象中一大帮人冲进来把苏莫奈一行人活捉的激动场面，康宁翘首以盼，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是与之大相径庭的画面。这哪里风光，哪里激动人心，哪里爽快！这明明是要把人气出心脏病，把人的脸面放在地上拿脚来回的碾压糟蹋。“你们，到底是谁？”

康宁艰难的张嘴，一连尝试了六次，出口的声音才终于勉强能让人听见。声音里的颤抖和恐惧藏不住，他的身子甚至在忍不住的发抖。也是到此时此刻，直到清眼所见，康宁才彻彻底底的察觉到，苏莫奈究竟有多恐怖。不单单只是眼神能凌迟人的程度，她的本事，远不她本身长相看上去要有杀伤力的多！苏莫奈淡然的撩起一缕长发绕在指尖，淡淡一笑：“我们能是谁？不过是一群被你小看了的，小人物而已。”

“小人物？”

康宁的声音都在打颤。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原来笑起来甜美又无害的，最是惹不得。苏莫奈懒得再跟他绕圈子，聊些有的没的她不感兴趣还没有任何意义的废话。“谢闪，这人你一起扔出去得了。”

她的话说得轻松，落在康宁的耳朵里，足以让他害怕到抖成一个筛子。谢闪点点头，应了。身后立马就有人跑过来，一人一边摁着康宁的肩膀，跟押送犯人一样。五麻子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也被人摁住。出门前，苏莫奈的声音混合着慵懒的哈欠声，在屋内缓缓响起。“记得，扔远点，远到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看见他的程度。”

这样恶心的人，她怕她再多看一眼，都会忍不住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