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向程霜如深鞠一躬：“程姑娘，今儿这事请原谅老奴的无礼。简氏确实已经怀了身孕，那么，她欠下的债，方沈两家自会在她生产之后再连本带息的收回。”

程霜如向周嬷嬷微微欠身还礼。周嬷嬷走后，程嬷嬷在身后不解的问程霜如：“姑娘，您说，这沈家是几个意思？瞧着那架式，是不惜与程刘撕破脸皮也要大奶奶的性命，为何，却因为大奶奶怀了身孕就高高提起，轻轻放下？”

程霜如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对程嬷嬷道：“老实说，我并不太清楚。沈蘅那个人，简柔一个未及笄的花骨朵一样的小姑娘，她都狠得下手，简娴这里不过是斩草除不除根的问题，所以，我不知道。”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沈蘅绝不像她表面的那样蛮横而无脑，相反，是个十分有智慧的人，打蛇打七寸，随便派个老嬷嬷，一口咬住了刘程两家的要害，如此，程霜如就动弹不得，只能将简娴交给周嬷嬷处置。何况，人家来说的很清楚，周嬷嬷就是来确认简娴是否真的有身孕的。若是有，方沈两家在她生产之前都不会向简娴有任何动作――当然，前题是刘家要看管好简娴不要放她出来再作死。这算什么？程霜如很愤怒，又很失落。有一种被人俯视施恩赏活路的感觉，偏偏她束手束脚，无法反抗。周嬷嬷回到院子里，把自己关在了房中。杯中的茶早就凉了。嘴巴一下午早就说干，可周嬷嬷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那是十九年前的夏日里，她听到自家姑娘跟一个人说：“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不想要自己的孩子。但若是有机会生下我的孩子，我一定会对她爱若珍宝。”

彼时，郁氏刚生下沈彻。“我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那人的声音很轻，很飘：“只是你也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若是界时有人拿他兴风作浪或是借身世攻歼他，他要如何自处？这个世界，对她来说，还没见面就已经充满了恶意，我不想我的孩子活在这样的世界里。”

外面翡翠叫门：“嬷嬷，九爷送信来了。”

周嬷嬷缓缓端起桌上的茶叶，抿了一口，含在嘴里滋润着干涸的嗓子，好一会儿，才咕嘟一声吞下去。“嬷嬷。”

翡翠眼里噙着泪：“姑娘她们真的没事了吗？”

周嬷嬷点点头，望着翡翠欣慰的笑了：“姑娘没事。这些天，辛苦你跟碧玉了。你们做得很好，将来姑娘身边有你们几个，文有你跟碧玉，武有珍珠玛瑙，嬷嬷的心啊，真真放进了肚子里。”

翡翠破涕为笑，她一直以周嬷嬷为奋斗目标。换成奶娘说这话，多半会说，奶娘就算死了也安心。可周嬷嬷是那种活到老，战斗到老的人，身上绷着一根筋，弹性十足，韧性十足，刚性十足。到不是说奶娘不好，只是奶娘的性子未免绵软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