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服侍沈蘅换了衣服，梳头的时候，摸着发尾心疼的想掉眼泪，忍不住骂：“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简家就没出个人样的，全部狼心狗肺，蛇鼠一窝，个个是祸害。就盯着我们姑娘祸祸，姑娘这几天在外面肯定吃不好睡不好的，好好的一把头发，发尾都有些枯了。”

碧玉洗了把脸，眼睛红红的凑过来看。沈蘅自己到不觉得。她发头生得密，洗一次很费劲，偏偏又喜欢洗，回回洗头光是烘头发都得大半个时辰。伸手摸了一把，讲真，没啥感觉。可能是几个丫头觉得自己吃了苦，就从头发丝儿上找问题了。想笑，可又觉得窝心，感动。玛瑙伏在沈蘅膝头，沈蘅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我没吃苦，玛瑙吃苦了。那些人要抓的是我，抓了你肯定不会轻易放过。”

玛瑙笑着抬头：“奴婢没有吃苦。他们抓了我之后只急着赶路，把奴婢绑了扔在船仓里，一直到巴南。奴婢被关在一处民宅里，没多久，就被……找到了。”

萧世子三个字，玛瑙含混过去。萧烈派去的是夯坤，玛瑙见过一次，所以记得很清楚。沈蘅暗自咬了咬唇。这个萧世子，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汉水沈蘅清清楚楚感觉到了萧烈对她的杀机，那是一种本能的感应，绝对不会错。可这个萧烈，事后却又处处帮她。若是沈蘅再大几岁，可能还会自恋一下，莫不是这萧烈在西北当和尚久了，见色起义。可偏偏沈蘅如今不过十一的年纪，长得高更像根豆芽菜似的，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女人味儿。加之，她与萧烈几次交锋，更是丝毫没有女子温柔娴静之美。沈蘅没有办法去感激萧烈，反倒在面对方霆的时候会有一种心虚。就是因为这位萧世子，让沈蘅在方霆那里撒了不止一次的谎。横竖方霆不能把自己怎么样，撒泼不成再撒娇，撒娇不成就耍赖。给自己鼓鼓劲儿，沈蘅在书房里去见了方霆。方霆没有坐在那里喝茶，而是站在门口三步远的位置，视线紧紧的锁在沈蘅的眼睛上。“我把白帝城翻了个遍，没有找到你，你却安然无恙的自己回来了。”

方霆的语气虽是不急不徐，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却让沈蘅的脑子转得飞快。沈蘅转动的眼珠子让方霆心火翻腾，越是平静越是风雨欲来：“玛瑙在程府外面才上的马车，你自己想好了再说。”

“我有什么好想的。”

沈蘅越过方霆往书房里面走，在圈椅里坐下，径自倒了杯茶喝了：“云叔都想得到我们可能顺流漂到下游去了，你自己傻傻的在白帝城折腾，我能怎么办？还好珍珠机灵，带着我在水里漂了一天一夜，上了岸之后，就投宿在南安寺里，珍珠在城里显眼的位置都留下了府里的印记，云叔就顺着印记找到我们。”

沈蘅想想在水里漂的那一天一夜的滋味，底气马上足了，迎着方霆的视线顶回去：“你不心疼心疼你表妹吃了多大的苦，反过来跟审犯人一样的审问我。我是知道简娴会在程家？还是知道江里有人埋伏我？能好好活着回来怎么听表哥的意思还要怪我？难不成，我被抓走了，等你来救回一具尸体是不是就什么都不用交待了？”

方霆眼睛一缩，背在身后的手一紧，心里既恨沈蘅口无遮拦又倒底有些后悔，语气僵硬：“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蘅失踪这几天，方霆就没闭过眼睛。别说睡觉了，稍微恍个神仿佛都感觉到沈蘅正在饱受折磨，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又是被有血仇的对手抓走，保得住清白，就保不住性命……就算沈蘅机灵，再加上两个忠心的丫头，只怕也要吃不少苦头。这些想法折磨得方霆一刻不得安生，恨不能提剑先把简娴剁碎了扔江里喂鱼泄恨。沈蘅安然无恙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方霆一下子就倒下了。足足睡了三个时辰，方从白帝城外赶回来。就这会儿，方霆眼底还布满着血丝。可方霆不是那种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他掌握着襄阳侯府的消息渠道，还有自己商业上的消息。沈蘅回白帝城之后，从丰都那边传回来的消息才送到方霆手里。沈蘅去了哪，见了谁，方霆不敢说全知道，窥一斑知全貌，从大通钱庄反推到英国公府的人身上实在是不难。他很感激英国公府的人没有袖手旁观，出手帮助了沈蘅。可他心里总是隐隐有丝念头，想抓抓不住，想放放不了。慢慢走到沈蘅旁边坐下：“你别以为跟我耍横就能糊弄过去。沈蘅，你这一套我吃两次是意思意思，多了不管用。像你这种跟扫把星拜了把子的，得从根儿上治。你若是还指望我管你，最好就给我实话实说，这次惊也担了，怕也受了。我也不怕你笑话，你丢的那一刻，我就准备把简娴一刀活劈了，找到你万事大吉，找不到你，我就拼了这条命，上长沙府把简家给屠了再给你赔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