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为两家定下亲事的便是阮老太太提的建议,钱家信任她,自然也就答应了这一桩亲事,可谁曾想到最后会家破人亡?阮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是有些慎人,但我在江南为我家大姐祈福的时候,曾有一个和尚说过,我家大姐儿还会回来的。”
阮南一一听这个说法,就顿时就有几分激动:“那和尚叫什么名字?”
这和尚这么说,莫不是有办法能让她回去?阮老太太看着她:“他是云游的,自那之后,我也未曾再见过他。”
“他的话我原也是不信,子不语怪力乱神,可直到一个月前我收到京城这边的消息,说我家大姐儿回来了,我很是不信,所以这才急匆匆的赶回来京城确定真假。”
阮南一这才明白老太太为何会回到京城的如此突然。阮老太太的声音继续响起:“我真真实实地见到你才想起来那和尚的话,也想起来他除了说过我家大姐还会回来的,原我以为你就是我家大姐儿。”
“可我观你聪慧机警,果断坚决,不是我家大姐儿那等被江氏养得不知人心险恶的女子,便想起来了那位大师还说了一句,只是回来的此人非彼人也。”
阮南一眸色一下子微凝了起来,如此看来那和尚当真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只见阮老太太说完这些话,如枯井般幽深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所以,姑娘,你是什么鬼魂附在我家大姐儿的身上吗?”
阮南一叹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再不承认也没意思了,虽然不承认她也没有证据,但她也不想隐瞒一个在阮家唯一护着原主的老太太,也是唯一一个真正心疼她的人。不然,也不至于就辨别出来了她不是原主!不过在承认之前,她掀开眼眸看向了老太太:“回答祖母这个问题前,我也有几个问题想问祖母,希望祖母能告诉我。”
有些事情,她还是要确定。毕竟原主的记忆未必会是真实的。阮老太太点点头:“你问!”
阮南一问出来自己的疑问:“当年祖母可是曾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阮老太太并未曾隐瞒,如实道来:“事发前不知,事后大约猜到。”
她说:“当年,纤语跟谢家小候爷私下有往事之事,我一直都知道,但谢家乃是京城钟鸣鼎盛的世家大族,江氏觊觎谢家,便是我百般阻止也并没有用处,我知晓那谢小候爷也跟纤语来往时,便知此人也不是良人所配,便是身份再高也是无用,所以也一直在阻止南一跟谢家小候爷来往。”
“因此,那丫头对我也心怀怨恨,不愿意见我。”
阮南一自是知道这些事情,她问:“所以当年在我出事之后,祖母便回到了乡下老家,是对我心怀愧疚?”
阮老太太叹了一气,又心疼又后悔:“是啊,我没有护好你周全,这几年我一直心怀愧疚,我不应该阻止你,我应该阻止的是纤语才对。”
“只是我总想着,若是对方已经心有所属,哪怕嫁过去,也终究是怨偶一对,而且嫁到旁人府上,更难护其周全,所以,我这才想要阻止大姐儿!”
阮南一:“……”其实这一点老太太并没有错,如她所言,谢允承心底没有她,哪怕是她千方百计的嫁了进去,只怕日子也不好过,甚至可能更艰难,所以原本她还想再问一些其它问题,可仔细想想其实原主落得这般下场这也怪不得祖母,老太太也从未曾害过她,相反一直想要帮她。只是原主也并不听她的。她敛着黑眸,没有再否认:“我确实不算真正的阮南一,如同老夫人所猜想一般,我只是一缕来自于异世的魂魄,醒过来之后,变成了这里的阮南一。”
阮老太太听她突然之间承认了这个事实,她有一瞬间呆愣在那里,脸上的悲伤的情绪几乎是无法控制:“所以,所以我家大姐儿是真真的死了?”
阮南一点头:“是。”
原主若是不死,她也无法穿越过来。阮老太太瞬间泪如雨下:“竟然是真的?”
“我的大姐儿,我可怜的大姐儿,是祖母不好,是祖母没有护好她周全,是我不好……”老太太悲痛欲绝,眼泪簌簌而落。阮南一安慰:“老夫人不必伤心,我能感受她,她并没有怪过老夫人!”
阮老太太一愣,脸上依旧挂着泪:“你说什么,你能感受得到她?”
阮南一:“是,大概是这本身便不是我的身体,有时候是能感受到她的情绪!”
阮老太太顿时激动地问:“那她真的没有怪我这个祖母?”
阮南一摇头:“没有,她没有怪过,而且……”她停顿了一下,按着自己的胸口:“我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知道错了,她现在也知道谁是真正对她好的人,她觉得对不起老夫人,她后悔没有听老夫人的话。”
阮老太太的泪再一次控制不住汹涌而出:“这个傻孩子,我当初,我当初就不该眼瞎信了江氏那个贱人会待她好,我就应该在钱氏一去世就把她扶养到身边,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她!”
阮南一:“老夫人别这么说,当年钱氏病重,你也突然生病,除了她,也没有人更适合照顾她,这怨不得你,您别伤心!”
这跟老太太也没有关系,当时老太太也生了一场大病,那一场大病也差一点带走了她,压根没有办法照顾原主,再加上江氏实在遮掩的好,原主也喜欢江氏,所以这才是养在了江氏的身边,这才是养成了这般模样。后来老太太身子骨好了发现不对劲,想带回来再好好教养,已经晚了。她安慰着老太太,老太太伤心了好一会儿,这才是擦试着眼泪望着她:“那你能感受得到我家大姐儿她还有什么遗愿吗?”
阮南一说:“她想报仇。”
阮老太太愣了一下,“她知道是谁害了她?”
阮南一道:“也只是怀疑,没有证据。”
“若是我猜的没错,想来凶手应该就在府上。”
阮老太太知道她说的是谁,沉默了一下,再一次开口的时候语气十分笃定:“我知道了,她想报仇需要我做什么?”
阮南一就盯着她:“我占有了她的身子,自是会替她报仇。”
“只是还希望到时候老太太什么也不需要做,只需要袖手旁观不要心软即可,当然,我也向老太太保证,会查清楚所有的证据,让凶手受到律法的惩罚。”
“没有证据,绝不私下用刑。”
其实,后来老太太不是没有办法护住原主,只是,左右整个府上都是她的至亲,她也有于心不忍犹豫不决的时候,所以后来才会发现这样的悲剧。阮老太太怔了一下,立马点头:“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
“这些年来我便是心软,所以选择做了睁眼瞎,直到就连南一也出了事我方才悔悟,若是可以,我便是让她恨我,也要养在身边。”
阮南一松一口气:“也怪不得老夫人,事事难料。”
“谁曾想到为了一桩婚事便会想要谋害她的性命?”
阮老太太则摇了摇头:“其实应该不光是婚事,还有她娘和钱家留下来的这些家产,说是金山银山也不为过。”
“我当年将钱家留下来的家产放在手中,便一直想着有朝一日她出嫁留给她,哪曾想到竟会让她丢了性命?”
阮南一也想到了这个,钱财动人心,更何况这么庞大的一笔财富,原主的生母和外祖家可是十几年前的江南首富。她好奇地问:“我记得嫁妆是在江氏手中,后来怎么也到了老夫人的手中?”
阮老太太道:“大姐儿当年出事之后,我让江氏交了出来说是要给大姐儿捐赠善堂,保佑她早登极乐世界,江氏不敢不给。”
阮南一:“原来如此。”
“老夫人也是真心疼爱她!”
阮老太太自嘲一笑:“若真心疼爱,大姐儿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阮南一身为一个旁观者,平静道:“这一府上都是老夫人的后人,并非她一个人才是,身为长者总要一碗水端平,不然也会平白生出来怨对心思。”
阮老太太看向了她:“你倒是一个聪明伶俐看得透的孩子!”
她握着她的手:“你既然代替我家大姐儿活下来,便就也跟着唤我一声祖母吧,否则这一声声老夫人,迟早引人怀疑!”
阮南一勾唇一笑:“是,祖母!”
穿越过来也有五年多的时间了,原主身边贴心之人不多,她也从未曾想过有朝一日穿越会被人发现,看来这老太太是真心疼爱原主,否则也不至于会发现她的身份作假。如此她在阮府的日子便好过多了。至于钱氏之死,还有钱家之事,其实原主什么也不知道,只当是自己生母外祖家命不好,而且商贾的外祖家一直让原主厌恶,觉得拉低了自己的身份,更羡慕阮纤语的外祖家伯府,觉得身份贵重,所以从未曾有过怀疑。也只是她穿越过来,觉得这一切有猫腻。按她所在的世界,这就是吃绝户。至于老太太……若当真与她有关,哪怕是知晓了她并非原主,这如此匪夷所思之事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相反的只会有人觉得是失心疯了。所以,她并不担心!她陪着老太太聊到了深夜,说一些她穿越过来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包括她穿越之后偶尔能感受到这个身体的情绪变化,都一一告诉了老太太。除了,团团和圆圆的事情。回到了她的院中时,圆圆已经睡熟了,她看了一眼跟阿蛮从屋内出来,长长的走廊之下,光晕落在脸上,阿蛮跟在她的身边道:“小姐,我认识桃香了。”
阮南一有些诧异:“怎么认识的?”
她之前便让阿蛮去接近阮纤语身边的人,阮纤语是一个聪明人,不许身边的下人与她身边的人来往,所以多是阿蛮被对方奚落,她也便不让主动靠近,只管盯着便是。阿蛮道:“她突然过敏的十分严重,我送了药给她,算是救了她一命!”
阮南一:“那继续来往着。”
说完又侧过头交代:“也不必委屈求全。”
“是,小姐放心。”
……阮老太太离开京城五年之后再回来京城的消息传出,与阮家交好的人自然一一上门前来拜访来看望老太太,长平伯府身为亲家自然也是要上门的。拜见过老太太之后,江夫人便带着一儿一女来到了松伯院这边,刚刚坐下便迫不及待地问:“这是怎么回事?你家老太太怎么突然之间会回到京城,之前五年不是怎么请都不愿回来京城的吗?”
每年到过年或者是老太太寿宴之时都要去请一趟,可惜老太太都不愿意回来,不得已都是阮松怀带着阮家人回到江南陪老太太过年,不过上头没有婆婆压着,江氏这些年来可是过得如鱼得水。提起来此事,江美玉神色如同寒冰:“那老不死的东西突然间要回来,只怕是听了阮南一那个小贱人活着,特意回来想要为那个小贱人撑腰的。”
江夫人顿时就明白过来了,五年前那老太太就颇为偏心那死丫头。她说:“我早说过了,那个贱人依我之见,应该还是尽快处理了干净,结果你非要留到现在,现在那老太太回来,只怕想要除掉更难了。”
江美玉就没好气地道:“嫂子说的简单,那死丫头可今非昔比,性情大变不说,而且那身手你也不是没见过,三五个打手护院都未必会是她的对手!”
江夫人自然也想到了此事,是啊,那身手可不是五年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千年大小姐,倒是一个通晓几分医术的江湖女子!她冷笑了一声:“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将她嫁了出去便是!”
“这婚事大事,历来都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她还岂敢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