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房前的保安室里,只有一个歪戴着帽子的保安懒洋洋的坐着,收音机里放着不知名的小曲。“师傅,我找一下技术部的徐兵。”
丁小义上前问道。“自己登记自己进去。”
保安懒洋洋的挥手。丁小义拿过登记本登记了一下名字,随意看了一眼,本子上近一周几乎都没什么访客,这对于一个这么大的厂子来说是很罕见的,显然是完全没有业务了。也难怪保安都这么颓废了,估计也是没开工资吧。丁小义心中感慨,问清宿舍的位置后进了厂子。前些天丁小义联系过徐兵,想着说约他出来见面叙旧顺便问问厂子的事情。只是徐兵一开始满口答应,后来不知怎么又是支支吾吾的推脱,后来甚至都不接电话了。这让丁小义感到有些疑惑,反正自己原本也要来看一下荣和药业的情况,就顺便先招徐兵看看这个老同学是怎么了。荣和药业的厂子里看上去倒是没什么异样,只是丁小义却是敏锐的发现垃圾桶里塞满了各种讨薪的标语,显然人心也是乱的,心中对这个厂子的现状也有了些判断。员工宿舍在厂子另一侧,是一幢五层小楼,丁小义又跟楼管打听了一下,然后来到了二楼尽头的一个宿舍门口。徐兵是技术人员,所以住宿条件还算不错,是个单间。丁小义轻轻敲门,里面顿时传来徐兵有些有气无力的声音:“谁啊?”
紧接着一阵脚步声,徐兵拉开宿舍门,一见是丁小义顿时愣在了原地。“老徐,我来看你了。”
丁小义笑吟吟的开口说道,随即笑容一凝,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眼前的徐兵脸上有着好几处的淤青,左边眉脚甚至还贴着绷带,身上散发着浓浓的跌打药膏的味道。“你怎么来了?”
徐兵一愣,然后连忙将丁小义让进了房间:“坐坐,我去给你倒水。”
“别客气了。”
丁小义进了屋,打量了一下宿舍,屋子虽小却还算井井有条,床边的小桌子上堆满了书,全部都是生物药品相关的,甚至还有全英文版的。徐兵还是跟以前读书时一样勤奋努力啊。丁小义心里感慨,然后收敛起笑容问道:“老徐,给你打电话也不接我就直接来找你了,你这脸怎么回事?跟人打架了?”
徐兵有些脸色复杂的看着丁小义,随后重重的叹息一声,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原来自从上次医疗会议的事情后,钱建设和杨丽妍就一直催他跟丁小义联系,但是徐兵对于他们也是产生了反感便推脱了。钱建设和杨丽妍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从那之后药厂里就开始流传起一些对徐兵不利害的流言。而且钱建设从药厂里拿走了最后一笔流动资金,导致药厂更加入不敷出,员工们再也支撑不住了,有的辞职有的闹事,搞的整个厂子现在乌烟瘴气的。再加上就在前几天,也不知道钱建设和市里哪个老板勾结到了一起,说是要将药厂破产清算,然后把这块地和厂区拿去拍卖抵债。外部有钱建设的逼迫,内部员工们又是积累了弄弄的不满,再加上大家对于失去工作的惶恐,这几天厂子里的员工们罢工闹事了好几次。其中带头闹的最凶的就是药厂的保卫科长钱长远,他原本就是钱建设的堂弟托关系安排到了药厂里,眼下更是得到钱建设的授意,唯恐天下不乱天天挑唆着工人们闹事,搞的厂子乌烟瘴气都无法继续生产了,不过荣和药业里毕竟还是有些真心为厂子好的人,比如像是徐兵,他这些天每次都对闹事的工人们进行劝阻,却是被钱长远怀恨在心,前几天刚刚挨了一顿毒打,今天才能勉强下床。“厂子里还能出这种事?”
丁小义觉得有些荒谬,问道:“难道你们厂里的领导就任由一个保卫科长闹事?”
“有什么办法,钱长远可是钱副镇长的堂弟,大家都是知道背后肯定有钱副镇长的意思,就算报到派出所那边也是没用……”徐兵苦笑着说道:“钱副镇长出这招,就是为了逼我们厂长赶紧破产清算把厂子拿去抵债。”
“这也不失是一个办法。”
丁小义点头说道:“毕竟你们真撑不下去,破产清算的话,厂里那些领导好歹也能全身而退。”
“哪有那么简单。”
徐兵摇头:“钱副镇长那边找的人是黄桃市的一个地产商,据说还有黑道的背景,条件非常苛刻,几乎都算得上是明抢了……”“我们厂长本来是打算破产清算的,但是她计划是给我们这些员工把拖欠的工资全部还上,再给我们一笔遣散金好聚好散。”
徐兵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可是按照钱副镇长那边给出的条件,就算把厂子卖了也是还不上债,那我们厂这么多员工怎么办……”“原来是这样。”
丁小义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个钱建设在药厂的事情里参与这么深,想必是有利益关系,如果换做平时,丁小义估计也不会想着掺和这种事。但是这个药厂丁小义是势在必得,说不得也得跟这个钱建设副镇长会一会了!丁小义正想着,远处却是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喧哗声,还伴随着各种汽车的轰鸣声以及砸碎东西的声音。徐兵脸色一变冲了出去,丁小义也跟到宿舍走廊外边一看。只见药厂里的一个小广场上,人潮汹涌聚集了上百号人,男女老少都有,手里举着各种讨薪的标语和横幅,为首的是十几个身穿药厂黑色保安制服的人,手里竟然全部都拿着各种棍棒,一路走来,肆无忌惮的打砸着路边的公共设施。“又来了。”
徐兵的脸涨的通红,指着人群最前面一个剃着光头的人说道:“那个人就是钱长远。”
“我看他和那些穿保安制服的都不像正常人啊,这不一群地痞流氓嘛……”丁小义微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