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曦眨了眨眼，不明觉厉。“没办法，他都先掏枪了，我不赶紧还手岂不是死路一条。”

猎犬的声音很磁性，很有几分铁血军人的味道。“道理是这样没错，不过真到关键时刻能有这反应，也已经不是普通条子能比的了，你是哪个部分的，市局来的？”

就是这一口一个“条子”的口癖有点……只能解释为卧底日子太久了？百里曦这般想着，没直接提周队。“裘权是我师傅。”

一听到那个名字，猎犬登时两眼放光，震惊得回过了头来！“原来如此，怪不得，长相，谍报能力，手绘特长，心理素质，放在国际上做个商业间谍都绰绰有余，怎么就甘心只做个条子呢？”

百里曦脸色一阵绯红，一只手按在了衣服上。“我说，你能先转过头去吗？”

“呃，对不起！”

猎犬又立刻转回了头去。百里曦穿好衣服坐在床边，被子弹彻底打穿的胳膊，让她疼到眼泪跟汗停不住地流——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拿过一张毛巾，狠狠擦了一把脸。你说别的也就算了，夸我心理素质好，这让一个会晕血的所谓“条子”如何消受得起呢？百里曦：“我们这边的绿卡可不好拿。你一个外籍雇佣兵自称华人，应该是立过什么相当不得了的大功吧？”

“嗨，没什么大不了的。还不是裘队提携得好，嘿嘿嘿。”

一提到这个，刚刚还像条大狼狗一样蹲在那的猎犬，居然一下子又像个小孩子一样害羞了起来！百里曦忍不住骂了起来：“好东西不学，净学油嘴滑舌这套，我真想替裘队抽你一顿哦，从实招来吧，为什么不跟省厅联络，一年了都不见人影。”

猎犬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下来。“你知道那个百年豪门，南都苏家吗？”

百里曦的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怎么了？”

猎犬：“我被他们监视起来了，这里，已经是我最后一个能确认信息安全的地方了，即便是这样，我也不能在这待太久。”

“什么！”

猎犬：“苏家有个叫苏姚的女人，其真实地位至今是个谜。我只知道她对林凤英负责，却实际掌管着几乎一切跟南都黑道有关的操作，就连那个吴牲口，也只是她的一个棋子而已。”

百里曦沉默了。挫败感，在她的心头终于积累到了极限。一路走来，她的一切努力，几乎都没有什么意义，好不容易从裘队那学来一身本事，回到南都来认亲，结果生父已经不在了；好不容易查到一点线索找到何家，何允清又不在了，好不容易把林凤英逼入绝境，又斗不过。棋子？我再不知道吴牲口是棋子？问题是我连这些人的棋子都吃不下！“红尖椒？”

看到百里曦的神色陷入阴霾，猎犬关切地唤了一声。“没事。”

百里曦仰起头来，看了一会儿窗外。半晌过去，她才咳嗽了两声清掉喉咙里不争气的泪水，重新开腔。“直到这个棋子被吃下为止，这次市局来的四个增援都会和你一起卧底。互相交换一下化名吧，我叫百里曦，你呢？”

“有男朋友吗？”

突如其来这一句，弄得百里曦有点懵了。“嘿，看把你吓的，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而已。毕竟，眼角挂着泪珠的漂亮女孩站在身边，但凡是个男人，也没法专心在任务上啊。”

说着，猎犬拿起一罐冰啤酒，咕咚咕咚喝了起来。百里曦发出了一声无奈的长叹：“劳你费心，可惜这边已经心有所属了哦，狗剩同志。”

“噗！”

猎犬苦巴巴道。“别欺负外国人不懂传统文化好吗，我知道狗剩什么意思，问题我看起来有那么土吗？”

百里曦嫣然一笑。“人靠衣服马靠鞍，你老光着膀子，不是史泰龙就是乡下狗剩咯？你觉得你看起来更像哪个。”

“好吧。”

猎犬看起来有些失落，拿起了他那件黑T桖。百里曦倒是心情大好——本来以为猎犬会是个更狡猾更难处理的角色，谁想得到当真是条走失忠犬？事情发展如此顺利当真可以谢天谢地了。“吴牲口有关的线索查得怎样了。”

“一无所获。”

猎犬惨然道。“倒不如说，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轻易就跟局里断联系的……我至今没能找到那家伙自由更换DNA信息的奥秘，既然没法跟局里互相支援，所谓联系，也就那么回事了。”

不知何时已经开始打电话的百里曦，默默按开了免提，对面登时便传出了裘队雷霆山洪般的骂声——“……的胆子这么无组织无纪律！”

猎犬一听见那动静，居然愣是“扑通”一声给跪下了！这场面不由得又给百里曦吓了一跳。“师父息怒！”

裘队：“闭嘴！你算哪根葱，居然敢主动断线长达一年，你眼里还有没有警徽！你眼里还有没有公道！你眼里还有没有老百姓！”

听到这里，百里曦都听不下去了……“呃裘队，其实他是真的被监视起来了。”

“曦儿你也一样！你们眼里还有没有这些战友，动不动一上头就往前冲，一断线就老久，知不知道那些关心你们的老战友，每天每夜都在盼着你们回来呐！”

百里曦跟猎犬面面相觑，这下是彻底不知道说啥好了。猎犬：“师父，我错了。”

百里曦：“我也错了。”

对面，沉默许久。最终，无言地挂断了电话。嘟……嘟……嘟……百里曦：“我从来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火。”

猎犬重新站了起来，脸上愁云密布。“我倒是见过很多次了。我们接着说我们的正事吧：略过我这一年的经历不提，我现在在南都黑道里也算是混出了点名堂。尤其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你怎么看——我现在以“楞狗子”这个绰号，争取到了一个有可能会跟吴牲口共同行动的机会。”

什么！百里曦怔住了。一提到吴牲口猎犬的表情一下就严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