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萧离推测中完全不一样。自从百里曦将吴牲口不是某个人而是一群人的线索公布以后，他的印象里，就一直将所谓的“吴牲口”视作一整个杀手集团。这个房间此时没有开灯，只有昏暗的月光透着纸窗轻抚着这片空间……七个人，各自盘着腿围坐在那榻榻米上。算上在这边的四人，总共也只有十一人。萧离注意到，这些神秘人除了平时名声在外的黄雨衣与黑口罩外，或许是为了自己人之间方便区分彼此，他们还有一件额外的装束——一个很是别致的动物面具。萧离分别打量了一下这些人脸上的面具，发现这些面具似乎是象征十二生肖，与这些人盘腿坐下的位置暗合，似是确实在隐喻着某种神秘且阴森的古老仪式。已经死去的徐君豪所对应的，应该是不在场的猪。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面具的红隼，是牛。同样不知何时脸上已经戴好了面具的树熊是虎。陈心也拿出了一顶面具，暗自覆在了脸上——像极了京剧中的孙猴子脸谱。同时，她也递给了萧离一张别致的蛇鳞面具。戴鸡面具的吴牲口仔细打量着萧离，点了点头，浑浊的变声器里，声音时刻都充满着神经质一般的警惕：“新来的？”

萧离将那蛇头面具戴好，也点了点头。“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萧离迟疑了一下。“嗯。”

鸡面具：“我再确认一遍，同时也是最后一遍。这将是变色龙小队最后一次征询你的意见，以后上面的任何指示你都只有照做，不许有疑问——接受了变色龙制剂以后，你将与过去的你彻底道别。有限的生命将不再允许你心猿意马。不论你现在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你所剩下唯一的选择，便是专注于你现在在想的那件事，不会再有时间做别的了。”

一瞬间，萧离的脑海中竟是闪过了百里曦的笑脸。多年前的曦儿，气质还是那么得纯洁干净。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个？不知不觉间，一行男人的泪水，竟是从他的眼角滑下，顺着鼻梁滴在面具的内侧，兜在了他的下巴上，从外部看不出任何异常。鸡面具：“你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决定背叛，来到我们这边，我既不好奇也不深问。现在我只问你一件事……在明确了这一切的后果之后，你还愿意加入变色龙吗？”

萧离，再次点下了头。切，有什么好紧张的？反正也是红隼他们准备的假制剂，又不会真的出人命。吴牲口们隔着面具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各自点头确认。紧接着，一个戴龙面具的长发男子便拿出了一个金属盒子，在地上打开，露出了其中的一个玻璃小瓶，外加一支针管。那玻璃瓶内装着一种粉红色的液体，内里还悬浮着亮晶晶的颗粒，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很是漂亮。在这些人的注视下，萧离用手指弹断了那小瓶的瓶口，将其中的液体吸入了针管内，又捋起袖子，将针管扎在自己胳膊上，将那药剂注入了自己的体内。在这整个过程中，萧离在自己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刚刚陈心交待给他的话。“……接受变色龙药剂的人，大体会在三到五分钟后出现剧烈反应。钻心的疼痛会让人大声惨叫，满地打滚。这个状况要一直持续半小时左右才会渐渐消退。再之后的事情就无所谓了，今天你先照着这个演就对了。”

打完了药剂，萧离也学着这些人的样子坐了下来。会议开始，一个戴着兔子面具的高大女子，看向了另一个身材矮小一些、戴老鼠面具的男子：“今天是你去入侵条子家数据库的日子对吧。有什么收获吗？”

萧离严肃地看向了那老鼠。那男的就是今天直接向局里发动网络战的人。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老鼠尴尬地笑了两声：“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拿到了之前我们见到那几个条子的名字，不过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尝试继续解密，看能不能跟脸对上号。”

一个额角带着两根硬木长角的龙面具壮汉，颇为不爽地挠了挠脖子，发出了一阵悠长的叹息：“你要知道，上面人要的可不只是这些。苏家内部有内鬼在，已经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实。这些人对我们来说毫无疑问是巨大威胁，要是连你都查不出来……”老鼠的表现似是非常不安。他语速突然加快，手舞足蹈开始讲起了一堆网络战里的专有名词。其中大部分词汇萧离都没听说过，不过他还是可以连蒙带猜大概明白这货想表达什么——他应该是想说，这次入侵遭遇的阻力十分凶险，专案组里好像有个叫唐雪的法医，能耐非常了得。要不是她态度保守，不论如何也要保护数据库的安全，以她的能耐要反攻过来获取自己的身份，恐怕也不会太难。龙头越听越气，连打断他的声音都低了八度。“你应该知道的吧，如果暴露了身份应该怎么办。”

老鼠沉默半晌。“嗯。我明白。”

龙头：“我想也是，你加入我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至少规矩你肯定是熟悉的。”

咯吱……咦？萧离目光一撇，余光里瞟见那个兔头女郎的拳头悄然间攥在了一起，也不是是因为焦虑还是愤怒，嘎吱作响。他大脑飞转，寻思着吴牲口内部果然很不团结……后面稍稍待久点，应该就能大体摸出来这些人之间的关系了。就在这时，猴脸的陈心十分隐蔽地戳了萧离一下，提醒他该开始演戏了。面具下的萧离尴尬一笑，关注着场中的气氛，犹豫不决。蓦地。一阵钻心的痛楚突然从体内袭来，那感觉就像是自己原本平稳跳动着的心脏突然变成了一台功率极大的打桩机，疯狂捶打起了自己的内脏！这翻江倒海不过几秒钟功夫，萧离已然是攥紧双拳，雨衣下的衣服整个都被汗水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