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桑看到黎曼脸色平淡，拇指和食指轻轻揉搓，知道自己要传递的信息她已经明白。青富昌下的目光从莫桑身上收回，看向那个妖艳的女人，没和对方闲话，直接问道：“你昨晚是不是找过张闽尧！”

话是问句，语气却是在陈述！百香玲面露诧异，一瞪眼，手中的手帕甩了一下：“我可没见过什么姓张的男人，我百香玲可不是什么男人都见的。”

高敬方见青富昌下面色不太好，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主动出来打圆场。“好好说话，中尉长官说的张闽尧是常磊的本名！你昨晚是不是找过常磊？”

百香玲听到常磊才愣了一下，支支吾吾回道：“没……是……是找过他一次！”

大家目光集中看向百香玲，她像是刺猬的应激反应，一下又回到撒泼的状态喊道：“你们看我干嘛？想赖我杀了他吗？我可没杀他，我找他的时候他可活得好好的！”

“你找他做什么？说了什么？是不是还约了晚上再见面？”

青富昌下盯着百香玲问道。后者见对方知道如此详细，眼底闪过一抹凝重，转而露出一副谄媚的笑容。“几位长官，我这种开门做生意的你们又不是不了解。我单独找常……不对，张老板只是因为他有钱。我过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好要去宴会厅，所以他才说晚上再见。”

百香玲并没有一口气把话说完，而是留了一半，等别人继续问她。黎曼在一旁安静的听着，这个女人逻辑清晰，有条不紊，面对日方的责问丝毫没有慌乱，她真的只是简单的因为要挣钱才找上张闽尧的吗？黎曼在心里打了个问号。青富昌下顺着对方的话继续问道：“你后来有再去找张闽尧吗？”

“找了！但是没见着，我还敲了他房门，当时里面放着收音机，我见没人回应就离开了。”

百香玲一脸认真，深怕众人不信。黎曼听到关键地方，主动问道：“还记得当时的具体时间吗？”

百香玲瞥了眼黎曼，显然有些不满她的插话：“我现在是犯人吗？谁都来插嘴问上两句！”

莫桑见这女的故意针对黎曼，脸色一黑，立即开口反驳：“长官们让先生负责查案，你什么金贵之躯，问都不能问了？”

“你又什么人？轮得到你在这呼哧吗！”

两人像仇人见面，怒瞪着对方，一言不合就要干起来了。“不是叫你们来吵架的！”

青富昌下呵斥一声，随后看向百香玲，“她问的问题，回答！”

“小莫，你也不要多嘴！”

黎曼故作生气训斥了一句。百香玲嘴唇上翘，面露不爽，哼道：“九点多！”

她明显不打算好好配合，黎曼倒也没期待这里的人能好好说话。昨晚九点二十几分正是张闵尧离开宴会厅回房间的时间，当时百香玲确实紧跟其后离开过。黎曼正想着，高敬方忽然插了句：“有人看到吗？”

百香玲作出回忆模样，看了眼田中牧野，随后重重点头：“有！就是他！”

说时指了指田中牧野。“田中君？”

青富昌下眉头微微一皱，带着一丝疑惑。田中牧野似乎比青富昌下还惊讶：“我？”

“是的，这位先生可能贵人多忘事，当时你刚下二楼楼梯，我当时正好要离开！”

百香玲笃定地说道。田中牧野有些不确定地回道：“确实没什么印象，不过我九点三十几分的时候确实离开过宴会厅去过二楼！”

百香玲舒缓一口气，立即摆出一幅与我无关的表情。青富昌下没有说话，高敬方提了一下警帽也没有搭话。气氛冷在那，只有黎曼没有什么顾忌，直接问道：“不知田中先生去二楼做什么呢？”

田中牧野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见青富昌下等人看向自己，并没有打断黎曼的发问，内心冷笑一声。“我想想……”他有些刻意地摸着下巴不长的胡须，呢喃着，“想起来了，我当时是回房拿件外套，北平的夜晚对于我而言有些冷！”

“田中先生住二楼？”

黎曼问道。“212！”

田中回道，眼角挤出几条皱纹，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黎曼小姐是在怀疑我杀了张闽尧吗？”

黎曼淡淡一笑，平静应对：“田中先生不会介意吧？我还是那句话，在没有绝对证据之前，谁都可能是凶手，包括我自己！”

田中牧野微微摇头：“黎曼小姐连自己都怀疑，我自然不会介意！”

经过一番交谈，除了废话之外几乎没什么收获，百香玲理由充分，又有人证；田中牧野是日本人，没有动机杀害亲日派。罗金贵能在六国饭店当经理显然背景清白，而且他言行合一只是为了摆脱麻烦。眼下最大嫌疑的只有保镖卢金啸，他心思深沉，又是短时间前才跟的张闽尧，还推出百香玲误导追查方向。黎曼心中就每个人的表现仔细分析，可惜没有发现决定性因素，都只是停留在猜测层面。她想得太认真，连耳边的声音都模糊了。青富昌下连喊了两声她都没有回应，莫桑清楚黎曼的习惯，解释道：“中尉长官见谅，先生思考重要事情时，偶尔会这种状态，马上就会恢复的。”

话音刚落，黎曼便回过神，带着一抹歉意：“抱歉，走神了，大家说什么了？”

“没什么，法医这边有了检测结果，大家需要再回到案发现场进行更精确的判断！”

田中牧野随口回道。黎曼微微点头。高敬方听到还要回到楼上，两边嘴角一扯，闪过厌恶的神情，立即说道：“青富中尉，我建议楼下的筛查同时进行！”

青富昌下闻言，停下迈出的脚步，稍作思考，想到一旦他国外交插手，饭店肯定不能封锁太久，这才点头同意：“那你就在楼下筛查在闽尧阁下离开宴会到结束之前哪些人离开过！”

高敬方急忙点点头，表示一定尽力！安排好楼下的事情，一行人再次回到二楼。两名日方宪兵守在门口，见到青富昌下立即敬礼。黎曼走在人群中点着拐杖，莫桑紧跟在她身后，青富昌下见她们没有交流也没有多说什么。房间内，老法医和刚才不一样，身穿白大褂，双手戴着手套，见众人进来，僵硬的脸颊面无表情。青富昌下没等他开口便直接问道：“具体什么情况！”

老法医拿着手中的试验结果递过去：“尸体确实有中毒反应，但是无法判断是中了什么毒，需要医师解剖尸体试验才能判断！”

青富昌下听到这个结果并不满意、但也没有其他办法，还没和大佐确定之前不敢擅自做主，随即回道：“暂时先不考虑解剖尸体！”

法医面无表情，他只将结果告诉众人就行，其他就是不他需要考虑的事情了。放下中毒的事情，将一旁的托盘拿起来：“死者左胸的子弹头已取出。”

青富昌下、田中牧野、莫桑等人目光同时看向法医手中的托盘，上面放着一颗子弹。他们都认出来子弹就是勃朗宁M1929使用的子弹！加上这颗以及弹夹内的10颗，一共11颗子弹。青富昌下瞥到铁盘内还放了一个本子，问道：“这是什么？”

“差点忘了，这是给他取子弹时从上衣掉出来的，是一本小账本！”

法医将托盘递过去，还补了句，“具体什么内容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