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曼摇摇头：“不能这么武断，只能说他们在饭店的目的和张闽尧有关，提前点香槟看起来也不像是为了庆祝张闽尧的死！”

“先生分析在理，那他们会在庆祝什么呢？”

黎曼的思维并没有停留在这上面，要想知道两人在庆祝什么就必须要清楚对方来六国饭店的目的，反倒是巴达尔说的最后那句话令她在意。淡淡说道：“这个还不可得知，但是巴达尔给出了一条重要信息！”

莫桑一下没想起来，过了会儿才猛然说道：“卢金啸和布鲁斯·维多之间有猫腻！”

“是的，卢金啸和美国人还有张闽尧搅和在一起，美日八杆子打不着，卢应该不是代表政权势力的立场。洪三和法国人应该是上海法租界利益，百香玲和王子染至少相互认识，目前金饰嘉、邝恩旗、田中牧野三人滴水不漏。”

黎曼将今天每个人的信息过了一遍，心中有了进一步的判断。莫桑微微点着头，忽然露出疑惑，问道：“先生，这个百香玲似乎不认识病怏怏的王子染，还很厌恶，您怎么判断他们认识的？”

刚说完，门外响起敲门声，两人立即停止了讨论。莫桑应了声“来了”，走过去开门，门外是于敏推着餐车。“先生，是小敏！”

黎曼闻言，敲着盲杖过来，脸上挂着浅笑道：“辛苦了！”

“不辛苦，两位小姐的饭！”

于敏将餐食递过去，顺带和黎曼说道，“王子染登记的名字是王族的王、孔子的子、染布的染。”

说完补了句“请慢用”，便推着餐车离开。听到两人的对话，莫桑一脸疑惑，黎曼回房之前是和于敏说了两句悄悄话。黎曼接着刚刚的话继续说道：“是因为百香玲的一句话，小敏刚刚就是给了我依据！”

莫桑皱起眉头绞尽脑汁思考，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黎曼莞尔一笑，淡淡解释道：“她是不是说王子染名字里少个字才有富贵气！”

“是呀！”

“她是怎么知道人家名字就是王族的王，孔子的子呢？少个字不就是王子！上楼之前我就是让小敏帮忙确认一下这个事情，刚才验证了我的猜想。”

“是呀，我怎么没注意到，这么说起来王子染在百香玲说到这句话的一瞬间，目光凌厉地看向后者，是刻意的警告！”

黎曼轻轻“恩”了一声：“不讨论他们了，时刻保持自我怀疑与怀疑他人的态度，或许我们的判断又是错的呢，这只是推论，在没有绝对证据之前都是一种假设。”

莫桑了解黎曼的推理习惯，不断在自我反驳与重建假设之间来回思考，直到有绝对证据验证这一假设。她们边吃饭边讨论了金饰嘉、邝恩旗、田中牧野三人，文静、沉默、冷漠是这三个人的状态。黎曼从莫桑口中了解到，金饰嘉一直围着围脖半遮着脸，右手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放在口袋里，邝恩旗则总是不停的看表。讨论下来也没有收获，忽然，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黎曼眉头轻皱：“小莫，看看是谁！”

莫桑应言走到门前通过猫眼看到门外是罗金贵，回头低声说道：“先生，饭店经理罗金贵！”

黎曼略微思考，虽然摸不清对方来意，还是让莫桑开门见一下。罗金贵见莫桑，立即堆出一丝勉强的笑容问：“黎曼小姐在吗？”

黎曼听到他的声音，随即应道：“罗经理，找我有什么事吗？”

说着扶起盲杖走到门前。罗金贵见黎曼大晚上在房间也戴着墨镜，不免觉得有些怪，但眼下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缓缓回道：“实在打扰了，找您是想告诉您两件和张先生有关的事情。”

“哦？您请说！”

黎曼有些意外，这姓罗的葫芦卖的什么药。罗金贵也不在意对方脸上的意外，继续说道：“我刚刚在整理昨天订单的时候发现张先生离开宴会厅之后让侍应生送一瓶伏特加过去，可是侍应生送过去201时并没有人出来签收。”

“有记录时间吗？”

黎曼下意识揉着手指，淡淡问道。“有！”

罗金贵拿出前台记录的事项簿，说道，“晚上九点五十记录的备忘。”

黎曼随意点点头，时间都集中在那段时间了，罗金贵提供的信息非常有用。张闽尧之前在支出费用的便签上明显不喜欢洋酒，却又在这个特殊的时间要了瓶洋酒，说明不是他自己喝，还有9：50分的时间，要么他不在房间，要么他那时已经死在房间里。“侍应生送酒时房间有收音机的声音吗？”

罗金贵想了想微微摇头：“他没有提过，应该没有听到别的声音！”

黎曼闻言放下这个问题，疑惑他为什么现在突然跑来告诉自己这些信息。这在她心中打了个问号，作为一个职业经理，还是六国饭店这种具有外交性质的饭店，罗金贵不可能将信息留到现在才发现。黎曼出乎预料的平静让罗金贵愣了一下，不知接下来的话怎么继续下去。“另外一件事呢？”

黎曼主动问道。罗金贵忐忑的心情舒了口气继续说道：“之前偶然和张先生聊过一次，他随嘴说出，来饭店是见一位熟人。但是真假无法辨别！”

黎曼沉思，这两件事情的可信度非常高，那瓶伏特加就是为这个要见的人带的，既然当晚要见人，一个老军阀头目要亲自带酒会见，说明那个人非常重要。最后他并没有拿到酒，后面也没再联系，基本可以确定那个时候他已经失去意识或者已经被杀了。他要见的那个人又会是谁？眼下没办法得到解答，黎曼忽然冷笑一声：“罗经理，方便告诉我是谁让您将信息告诉我的吗？”

罗金贵愣了一下，备忘簿下意识捏皱在手中。莫桑看到对方神色紧张，支支吾吾，一看便知道黎曼一语中的。“没……没人，我自己过来找您的！”

罗金贵否认道。黎曼笑着摇摇头：“备忘录我想您每天都会查看的，白天的时候您就应该了解到这些信息，为了不给自己和饭店惹麻烦，并不打算透露此事。为什么会突然找过来呢？”

“我……我忘了！”

罗金贵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您请回吧，明天让大佐来询问此事！”

罗金贵听到黎曼的话一下慌了，咬着牙挤出四个字：“田中先生！”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黎曼听清了对方所说，心中暗道，又是田中牧野，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他是日方的人，理应将信息告诉冈村向佐或青富昌下，借罗金贵的嘴告诉自己目的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