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卫很累，累到不想睁眼，只想一直睡下去。但是他此时却不得不起来，因为他快要憋不住了。迷迷糊糊翻身下床，双脚竟然踩空，未等沈卫反应过来，他的身子就快速下坠。坠落感和呼啸而过的风声将沈卫惊醒，根本来不及看自己身处何地，下坠的速度太快，快的他根本无法睁眼。“啪啦……”坠入水中的沈卫，直觉全身的骨头都碎了，吃力的划动双臂，想要游到岸边，可是待他游到水面时，却是发现，这片水域根本没有岸，完全就是无边无垠。“做梦？”

沈卫一脸迷糊地抹了把脸，除了这个解释之外，他再也想不出其它原因。总不能自己醉酒之后，北京城被大水淹了吧？况且这里并不是海河，更像是一个地下，上面是像这水面一样没有边际的岩壁。水面的光亮，正是由岩壁上的岩洞透下来的，不是阳光，也不是月光，而是那种昏暗的红光，像是蜡烛，也像是火光。“啪啦！”

“啪啦……”沈卫正在琢磨应该怎么离开这里的时候，一个个人从那光洞之中掉入水中。这时沈卫才发现，这水里不光只有他，还有许许多多像他一样一脸茫然的人。有老人，有壮年，有妇女，有孩子。所有落水的人，几乎都成功飘浮在了水面上，就连那小婴儿也是如此。这时沈卫才意识到，他之所以能浮在水面，并不是因为自己会游泳，而是根本沉不下去。所有人，都随着水流，缓缓飘向前方。“这梦有点扯了吧？”

沈卫越想越觉着奇怪，如果是梦的话，那这梦也太奇怪了。可除了梦之外，沈卫又想不到其它解释。索性，任由他去吧。飘了很久，久到沈卫在飘流期间撒了三泡尿。每泡尿之间至少隔了两个时辰。换句话说，沈卫已经在这水面上飘了半天。随着不断的前行，沈卫看到了更多的人，他们有人是从上方的光洞掉下来，有人是从水流的汇入口流过来，总而言之，所有人的目的地，都是前方。至于前方是哪，估计谁也不知道。又飘了一个多时辰，沈卫看到了目的地，一个天空昏黄的水岸，水岸的后面，是一座处处被昏黄的气雾笼罩着城市。总算见到了能出水的地方，沈卫迫不及待地朝前游去。周围的人和他一样，都是拼命向游着。这个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水的浮力突然消失，不仅浮力消失了，而且还增添了许多阻力，双脚仿佛被什么东西拉扯住一样往下坠着。“怎么回事？”

沈卫眉头不觉皱紧。沈卫是在海边长大，在海里游泳时，难免会遇到一些海藻之类的缠住脚的事情，可是那和这不一样，被海藻缠住是你越挣扎缠得越紧，而现在则是沈卫一动不动都死命往下沉。沈卫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拉着东西。“咕噜噜……”沈卫刚一潜下，憋着的那口气就吐了出来。一个头发在水中飘散，身体早已泡肿、眼珠子都已经挤出眼眶在面前飘浮的水鬼正用那双腐烂的手拽着沈卫。吐了一口气后，沈卫就冷静了下来。因为他发现，这个水鬼和他见过的水鬼不同。水中的鬼，都是拉住人后死命往深处拖。而这只鬼，只是拽着沈卫而已。与其说他想把沈卫拖下去，倒不如说他想让沈卫把他拉上去。就在沈卫暗感诧异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再次将他吓了一跳。只见一个个水鬼从水底深处冒了上来，他们完全是自然飘浮上来的，就那样举着双手朝他们上方的人脚飘去，一旦接近了人脚，那手便是像锁链一样死死拉住不放。不一会儿的工夫，就有数十上百个水鬼成功拉住了人。被他们拉住的人，因为惊慌、因为挣扎过早的耗尽了气力，最终随着这一个个水鬼掉进了无底深渊。“这只是个梦。”

看着那些死不瞑目的人，沈卫轻轻安慰着自己。可是渐渐的，他就发现，这个梦的真实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已经快要憋不住气了，他想要游上去倒口气，他没有笨到拼命往水面游，而是先下潜，想要掰开水鬼的手。在沈卫的手掰开水鬼手指的那一刹那，那个水鬼的眼珠子突然飘到了沈卫面前。沈卫禁不住停了下来，望着那已经泡烂的眼球，正待他要继续掰手指的时候，那眼球突然转动了，一个藻绿色的眼珠突破那眼白露在了外面。“咕噜噜……”水鬼突然张开了口，朝着沈卫的手咬了过来。“怎么回事？”

沈卫心中怒骂一声，自己这梦怎么这么诡异？“这里可以呼吸，不会淹死人。如果你再继续憋气，只会把自己憋死。”

道浓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沈卫将信将疑的张开了嘴，发现确实如道浓所说时，不由就是一惊。这些水，根本不会往嘴里灌。与其说是水，倒不如说它们是浓度极高的气体，每一吸口，沈卫都感觉神清气爽，那感觉就像是站在清晨的崂山天苑一样，很舒服。“这里是冥海，通往酆都。”

道浓的话，将沈卫吓了一跳。放眼四周，根本没有道浓的存在。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样怎么交流？“你想我即知。”

“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喝醉了。”

“以前我也不是没有醉过啊！”

“你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什么意思？”

“不知道。冥海只收将死之人，这些人并没有死透，只是处于濒死之间。这些拖住他们的水鬼，其实是在救他们。被他们拖进水底的人，最终会活过来，这一切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场恶梦。而那些游到岸边的人，在他们上岸的同时，他们的肉身也就寂灭了。”

沈卫不可思议地看向四周，只见被拖进水中的，多是一些青壮年或者青幼年，那些老人、小孩什么的，反倒是能够拼力前游。“那我要回去！”

“可以，只要跟着这水鬼下沉就行了。只是……”“只是什么？”

“只是你好容易来了一趟，难道不想看看酆都是什么样子吗？”

“不想！”

好奇害死猫，这么简单的道理沈卫比谁都清楚，他怎么会干这种寻死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