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站在柴堆前，扔一根柴，念一句经，用不多时，柴已堆得快有一个人高，放在上面的老五已全身是火，烧得噼啪作响。沈卫赶到时，连一块整肉都没剩下，就还有一具枯骨。“沈大人说的也不无道理，但都这样了，还能查出什么？”
跟过来的艾捕头挠着脑袋，仵作低声说：“这倒是个法子，沈大人，我们可以用银针刺骨的办法。要是尸毒是之前染上的，必定已深入骨内，银针若有变化，那就能确定。要是银针无变化，那就是那小姑娘咬的时候，传染到老五身上的。”
“可有银针？”
艾捕头眼睛一亮。“小人放在义庄里，这就去取。”
“快去快回。”
沈卫负手绕着枯骨转了几圈，看叶弑也过来了，叫他来看。“烧成这样了，就还些肉附在枯骨之上，还有啥看头？道浓，你是想让我吃不下饭吧？”
林操嗤笑道：“叶公子还怕这个？”
“怕倒不怕，会影响胃口，我不像道浓，他走南闯北，一个高明的破邪先生，什么玩意儿没见过？”
艾捕头奇道：“沈大人还会破邪？”
“识得一些。”
沈卫拿一块碎石，在骨头上刮了一下，磷火都起来了。“多半这骨头里还是有问题，你见过这么快起磷火的吗？”
“等那仵作拿银针来便知晓。”
沈卫耐心地等着，也不去管牛三岁那边，不死族不到要命关头，不会暴露自己身份，他也不会为了那假淑圣铤而走险。“来了，”仵作拿了个牛皮包，一摊开，就是一套医家用的银针，“也是为了验尸需要，从大夫那买的。”
“动手吧。”
仵作取出一根细长银针，刺入到骨头里，不到半会儿，再抽出来，银针整根都发黑了。“可以确定了，不是老五被那小姑娘咬伤变成的僵尸，是小姑娘咬伤老五，被老五害了变成僵尸的。”
事情逆转，艾捕头就问：“沈大人，老五今天一直跟我们在一起，也未见他有什么意外，这尸毒怎么进入他的身体？”
“很简单，尸毒能潜伏很长一段时间，老五在前些日子抓捕僵尸时，可曾受过伤？”
艾捕头一拍脑袋：“想起来了，他那时被僵尸抓伤过，可后来关了十二个时辰也未见变化，牛捕头就让把他放出来了。”
“这就是了，”沈卫敲打着纸扇说，“尸毒就是那时染上的，你们顺天府还有别人受过伤吗？”
“还有七八位兄弟……”“都先关起来，等太一道长出宫了，让他去看看。”
“是。”
艾捕头忧心忡忡的带着仵作走了，林操就说：“大人，那牛三岁的事怎么处置？”
“这种遁世级的不死族，我等还是先放在一边，不到必要的时候，不要跟他起冲突，甚至不要来往。”
沈卫不打算跟不死族对上，那对他来说不划算。“那那个淑圣呢？”
“把她交给于公公，我们回玉阁。”
甚至连多待一刻，沈卫都感到不自在，告别了王贵山，他就乘着轿子回了玉阁。三更还未睡，一人站在窗前，瞧着下方影影绰绰的侍卫，心头不宁，总感觉有大事发生。让时子夜去找大哥，那边也说暂时不要想见的好。二姐又……瞅着下面二更在那提着木桶走到井边打水，就蹙起眉头。酆魔一族的传人或许就在附近了，不知道少爷会不会有危险。玉疆行虽是半神躯又能请巨灵神上身，但遇到酆魔传人，怕也没有胜算。“你担心亦是无用，他福薄命大，要保他平安，除非我出手。”
三更转身看向门口，先吸了口凉气，整个玉阁中，唯一让她感到危险的就是眼前这个女人。龙婩！“你想做什么？”
“你家少爷，屈屈一位看井人，哼，也敢私藏人魂于识海之中……我要你告诉他，我要进他的识海，要抓那个……男人出来！只要他答应我，我可保他此生无人敢动他！”
识海？人魂？她说的是道浓？“你认得道浓？”
龙媏咬牙道：“我此生都不会忘了他！”
三更吐出口气说：“以你的能为，不能强行进入少爷的识海吗？”
“哼，凡人肉轻魂贵，要破灭肉身，异如反掌。要进入识海，却难上加难，不得本尊同意，我都难做到。”
龙婩自不是做不到，可她担心的是，一但进入沈卫识海，要是沈卫起了抗拒之心，一但排斥，识海之中任何外来之物都会瞬间湮灭。甚至会让沈卫肉身破灭，那到时道浓也没有好结果，会随之烟消云散。这是她不敢冒的风险，她不想道浓会死得这么不堪。“我会转告少爷，但他同不同意，我不敢保证。”
“他现在危机四伏，想要他命的可多得很，他一定会答应的。”
龙婩突然轻笑道：“要不我帮你和他一个小忙，让你们二人成其好事，这样妹妹你就肯答应帮我了？”
“滚！”
三更俏脸一寒，随之就感到四周瞬间静止。“小丫头，说话注意点，我随时可以要你的命。”
随着声音远处，三更才能动弹，心中却惊骇到了极点，以她的能力，龙婩瞬间就能制住她，难道说她真是什么苦海旧主？院里有了动静，三更跑到窗边，一看沈卫他们回来，就跑下楼。“少爷要吃些什么吗？”
“来碗阳春面就好，旁的也吃不下去。”
叶弑倒胃口，他又何尝不是，老五那遗骨上并非全没一点肉，而是有好些碎肉挂在上头，还有一阵阵人肉的烤肉香味，这才是令人难以忍受的。要都是骨头倒还是好了，那谁没看过几具枯骨？移坟重安阴宅的事，沈卫可干过好几回了。捡骨重新安放，他都盯着，可跟这完全不是一回事，他都考虑以后还吃不吃烤羊肉了。叶弑走去后院玉道子那了，他要确定在百顺胡同遇到的是不是幻术。沈卫看了眼林操：“你也吃点？”
“谢大人。”
林操小心地瞥向三更，心头一跳，忙说：“小人在外面吃点别的吧，面条不合胃口。”
“你还挑食？算了，随你吧。”
沈卫挥手让他出去，三更就坐下说：“少爷，咱要实在不行，还是离京吧？”
“傻瓜，我也想走啊，可走得了吗？太一帮我顶着缸，那边的事倒是能放下了，可别的呢？这满屋子的神佛，外面还有酆魂，还出现了不死族，我……”突地空中一道闪电划过，霹雳一声，吓得沈卫脸色一白。“吃过面，我先睡上一觉。”
“我去帮少爷暧床。”
沈卫看她走上楼，心跳一阵加速，几筷子把面吃完，跟了进去。床塌已铺好，三更正在解衣，沈卫走上去，按住她肩膀说：“我来帮你吧？”
“不用，少爷你……”沈卫将扣子解开，瞧着穿着亵衣的她，手掌按在她肩膀上，心跳得像万个小人在擂鼓，咚咚作响，他的喉头干涸，连咽了几口水。三更俏脸含杏，红云满面，手指揪着衣角，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心中更是乱成一团，小心地抬起头，看沈卫呆傻的模样。“少爷……”“啊？我，睡吧，睡吧。”
沈卫拉她到床上，掀开被子，正要迈上床，突然脸色一变，床上躺着一条黑蛇。“啊？这是，这是哪来的？”
三更吓得花容失色，沈卫手往前一探，抓住黑蛇的七寸，随手扔出窗外。“谁搞的鬼？”
“不知道。”
三更嘴上说着，心却在往下沉，这摆明就是龙婩的警告，要不要把龙婩说的事告诉少爷？“大人，敏王爷来人了。”
林操在楼下一喊，这才打断了沈卫和三更，沈卫走下楼说：“这都什么时辰了，敏王那边是想做什么？”
“说是开了个堂会，要请沈大人过去。”
“不去！”
沈卫对敏王恨之入骨，几次三番被坑，谁的心里都会有火。“听说请了好几家大人，连李公公都会去，还说是老佛爷让您也过去……”“老佛爷醒了？”
“敏王的人说醒了，还说老佛爷对沈大人的药很赞赏，还褒奖了裘医生的煎药之功，赐了他一笔银子和黄马褂……要是大人怕敏王乱来的话，把黄马褂穿上再过去？”
沈卫盯着林操瞧了一阵，林操有点心里发毛。“大人这样看我做什么？”
“林司官，你在帮敏王的忙？”
“怎么会？”
林操扑通一下就跪倒了，这话可让他冷汗直飚，这是要命的啊。“起来吧，我就随口一说，要开堂会，我带上疆行就行了……”“玉家少爷去了老宅那边了。”
“呃……”三更走下来说：“我随少爷去吧。”
“你去有什么用，那里危险，你还是留在玉阁安全。”
“那我呢？”
沈卫看向说话的叶皇仙，苦笑道：“你也喜欢凑这热闹？”
“敏王是在做最后一次拉拢你的努力，他手下损失太大，严三书死了，鬼莲活佛也死了，剩下一个张怀谨，又因为杀了汪公公，被敬事房盯上了。玉阁这里能人太多，他不想做孤家寡人。”
沈卫叹气道：“你倒是消息灵通。”
“神仙人在京城的眼线也够多，道浓哥哥让我陪你去吧。”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