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没有说话。泰山府君微微眯起眼来：“小石头，你看着我做什么？”

苏然识趣地移开目光，心里想着，不对。原以为就像以往那样，一睡一醒，这个梦就会结束掉，不料，苏然这一次梦见的时间有些长了，她默默地跟随在泰山府君身边，走遍了泰山府大大小小上千座殿宇，甚至，连泰山府外也逛了一遍，却仍是没有回到现实中，留在梦境的时候越多，越多触目惊心的发现，本来话就不多的苏然变得越来越沉默。一日，苏然醒来，不见泰山府君，她一个人安静地坐在亭台角，听着旁边泉水哗哗，兀自出神。直到。“原来小石头你在这里！”

泰山府君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苏然转过脸。泰山府君踏云而至，俊逸的身形若隐若现，走到她跟前的时候，那云雾全然消散，露出他绰约身姿，以及浅浅噙着笑的俊脸。相处时间不多，但是，这人骨子底里刻着一股凉薄，苏然感受到的，此时，见他心情看着不错，有些微讶。“我刚才没看到你。”

她算是用另一种方式解释了，为何她会坐在这里发呆的缘故。泰山府地方广袤，但是一座宫殿就占足一座山，没有他的带领，她根本走不出一座宫殿，而且，这些天的小住，她早发现了，这边虽然庄严华美，却是没有一丝人烟。偌大的地方，除了泰山府君，便只有她。泰山府君闻言，“嗯”的一声：“本尊出门了一趟。”

又侧脸看了看苏然发呆的这一片地方，繁花似锦，泉水清澈，其实，他的圣地里，是诸仙当中最好的，每一处都尽显华美精致，这些年，他无心打理，眼前算是落败了，但尽管如此，这在他眼中落败的景观放到任何人眼中，却依旧是美不胜收的，他闲着无事，便干脆一撩袍子，坐到她的对面去。便听见苏然问，“那个，能告诉我，为什么这里没有其他人吗？”

泰山府君云淡风轻地回看她：“你觉得呢？”

苏然摇头：“猜不出来。”

看着好相处，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心思莫测。泰山府君似乎无意让她猜，很快就公布了答案：“因为不需要。”

“不需要？”

“不管是谁，寿命没有本尊长。”

苏然微微一愣。见她长久没回话，泰山府君投过来一眼，见她呆呆的样子，凤眸透着满意的浅笑，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放心，你跟他们不一样。”

苏然脸带疑惑。泰山府君审视着她说：“你会跟本尊一样，长寿。”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一颗石头，石头本无心，你却衍生出灵智，拥有了生命。”

泰山府君说着，突然抬头看着头顶一片天，似笑非笑地表示：“只要这天不再破，没有人拿你去补天……”他说着，若有所思地停顿下来，很快又摇摇头，说：“不对，本尊忘记了，女娲已经陨落很多年了，从此，这方天地，再没有人会炼石补天，所以，你会活很久，说不定比本尊还要长寿。”

苏然莫名接不下话来。泰山府君却越发浅笑如沐春风：“怎么了？知道自己长寿，惊喜懵了？”

苏然摇头，“没有。”

只是，突然，能感觉到他的孤独，而且，为何，看着这样的他，她心里居然会泛起一丝丝似有若无的难过呢？……这一次自梦中醒来，是无知无觉的。苏然睁开眼，看着白茫茫的墙壁，有那么一瞬间，还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这里是……她举目看了看。有人趴在她的身侧。苏然抬手推了推那人。那人抬起脸。苏然下意识喊了声：“府君？”

萧慎白睡得并不沉，几乎苏然轻轻一碰，他就醒过来了，见苏然醒了，他很欢喜，听清楚苏然喊之后，目光闪了闪，俊脸微赫：“然然，你喊什么？”

夫君啊……哎哟！这称呼好古典，又好羞涩哦！萧慎白心猿意马的。不是那个人？苏然怔忡地看了一会萧慎白，才悠悠开口：“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成功吸引萧慎白的注意，他眉头一皱，表情变得严肃，“然然，你生病了，还晕倒了，幸好就晕在医院门口，所以，很快被人送进来了。”

这件事情，苏然大概有点印象的，尤其那个接住她的司机……得不到苏然的回应，萧慎白习以为常，他径自往下说：“医院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真的吓死我了，然然，你最近怎么了？你以前都不生病的，最近却经常在生病，现在还直接晕倒了！”

不是生病，更有可能跟那个梦有关，苏然记起最近频繁的梦境，抿着唇，在梦里，她时刻想回到现实中来，可如今回到现实，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担心那个人，她出来了，留在那里的他，孤独吗？苏然突然缄默不语，萧慎白又担心又好奇。沉默半晌，苏然才开口：“我在这的事情，老金知道吗？”

“啊，老金他——”萧慎白正想说，老金也来了。门被推开。进来的正是老金。他手上吊着几分外卖，看见苏然醒过来，很是惊喜，但那抹笑意很快就收回，他皱着眉头，站在床边。“阿苏，醒了？感觉怎样？好点没有？”

“好了，放心，我没事。”

人没事，好端端怎么会晕倒街头？而且，听小白说，这种情况，前面有过一次，只不过那一次，她晕倒在家里的床上。老金沉吟着，没有揭穿她，他跟萧慎白互通了一下眼色，沉着气，将外卖盒子拎到桌上。“饿吗？先吃饭！吃完饭，我们谈谈。”

医院这边并没有什么好吃的，食物很清淡，老金随便打包了三份肉菜，一份青菜，外加三盒饭。拆包装的时候，萧慎白突然说：“然然，医生说你身体没有大碍，但就是有些营养不良。”

老金漫不经心地搭腔：“话说，阿苏你挣得不少，钱没见你用，吃这方面你还舍得亏待自己了？”

说话间，他们一个给苏然递筷子，另一个往苏然面前的饭盒里夹排骨。本来想说不吃饭的苏然微微一顿，默默地接过筷子，夹起排骨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