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照白渊所说的做，当米粒洒在杨学东姐姐皮肤上的时候，那几处的皮肤立即往外冒出了一小股一小股的黑烟，杨学东姐姐的声音已经不能用凄厉来形容了，好似洒在她身上的不是米粒，而是刀子。杨学东比他姐表现得还要惊慌，当即就跑了过去，像帮他姐拍掉身上的米粒。白渊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我就没有阻止。等到杨学东他姐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白渊才开道，“已经晚了。”

“什么晚了？”

未等我将得到回答，杨学东就已经扑了上来，伸长胳膊就要抢夺我手机的手机。多亏我个头比他高一些，才成功地保住了自己的手机。“杨学东，你冷静，先听你白老师把话说完。”

见这个学生神色疯狂，我冲他大吼了一句。杨学东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同我对视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放下了手。“白渊，麻烦你继续说吧。”

白渊微微颔首，将目光移到了杨学东的身上，对这个孩子道，“你姐很明显是被鬼附身了。你若是早点儿打电话给你云老师，情况可能没有那么严重。在一开始那只鬼接近你姐的时候，你们没能及时阻止，所以那只附身鬼很快将你姐姐的魂魄从身体里挤了出去，占据了你姐姐的身体。所以现在你姐姐已经不是你姐姐了，而是一只披着你姐皮囊的的恶鬼。至于你姐，魂魄很可能已经被挤进了阴市中，那是人鬼两界间的通道，也就是鬼门关后面的一个集市，每逢鬼节会随着鬼门关一起开放。”

我将镜头在地上蜷成一团的人身上偏了偏——恶鬼就这德行？白渊干咳两声，“那恶鬼的魂魄还未同她的身体完全融合，所以‘她’现在没有神智。你们必须得赶紧去将她的魂魄救回来，否则等到恶鬼彻底融合，她的魂魄就会代替恶鬼被鬼差抓走。”

话说到这份上，我们都明白了。杨学东哑着嗓子对屏幕说道：“只要能救姐姐，我什么都愿意做。”

白渊对他的决定并不意外，“你跟着你云老师，一切照我所说的做。”

＊＊＊＊＊晚上十一点五十二分。我跟杨学东站在他家附近的一个废弃工厂里——白渊说要找一个这样的地方作为去鬼界的入口，没想到还真被我们找到了。工厂内部很空旷，因为早已断电，所以能见度相当低，星光从窗户处撒了进来，工厂里零落地散着废弃的机器，墙边堆了许多大纸箱，地上箱子上到处都是灰尘，空气里都飘满粉尘颗粒，我一进来就被呛得连连打了几个喷嚏。而此时此刻，这家工厂里就只有我们师生两人。我们面前是一只装满了清水的碗，我的手中拿着白渊的黑伞，杨学东的手机握着一根筷子。这是白渊教给我们的“进入鬼界”的方法。而“招魂”一事，也必须由血脉最近的人来执行，其实杨学东的父母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之后，都想代替杨学东，奈何他们三人之中，唯有杨学东的八字最硬，不容易遭到鬼魂的妨害，由我这个八字奇轻（清奇）的人带着，他也能顺利“见鬼”。“老师……”杨学东看看我，嘴张了张，欲言又止、。我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害怕了？”

“……嗯。”

他点了点头，满面羞愧。到底还是小孩子，刚刚出门的时候还怀着一腔胆气和热血，天不怕地不怕，现在真正开始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其实没想象中那么勇敢。这也是正常的，毕竟这种事，没有经历过的人都会感到害怕。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老师带着你。”

杨学东“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老师，我家的事情连累到您了。我知道这种事情很危险，要是咱们俩没办法……”我接过他的话头，道：“要是咱们俩没办法完成的话，我会马上带着你离开。至于你姐姐情况，我不会再管，丑话我就先撂下了，不管结局如何，我都希望你不要恨我。”

我自认为自己三观还算端正，但绝对没有舍己为人的伟大情操。真正发生危险的时候，我会以保住自己为首要前提。杨学东的情绪眼看着更加低落了，大概没想到我这个做老师的人，说出这么不符合道义的话，跟他想想中的完全被不一样。“先别想了，我的话以后你就明白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正式开始吧。”

我打开伞，撑在我们俩的头顶上，而杨学东则拿起筷子敲起碗来，一声一声，在这空旷的工厂之内，显得格外清脆响亮。碗里的清水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不再平缓，我们俩映在水中的面容也因为水纹的波动，变得模糊了起来。白渊说这种做法能够将鬼引来，需要这样一直敲碗，直到水面完全照不出我们的面容，才算真正成功。而引鬼必须由八字比较硬的那个人来操作杨学东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着碗，敲了几分钟之后，他换了一只手拿筷子，继续动作。水面的波纹震荡得越来越厉害，一朵水花跳了出来，又重新跌进了水里，溅起一点涟漪，我悄悄地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分了。“继续，马上就要成了。”

我低声提醒。杨学东手下丝毫不敢停，待时间朝十二点一分一秒接近的时候，碗中的水也变了颜色，从原本的清澈变得发挥，如同蒙上了一层薄雾，再也照不出我们的模样。杨学东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筷子一下子落在了地上。我弯腰捡起筷子，正要递给他的时候，却发觉他的身体不停颤抖，呼吸粗重，眼睛死死瞪着碗面。我也跟着看了一眼——水中的确照不出我们了，却照出来两张被斗笠遮住的脸。我咽了口口水，鼓足勇气慢慢抬起头，从伞的下往自己的前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