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阿婆说这些话时,言语间都带着狠劲。即使北焱几人站的离阿婆和夜含儿两人那边极远,北焱依旧感受到了老阿婆身上的杀气。杀气?夜含儿距离老阿婆最近,自然也是感受到了从老阿婆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貌似不应该从一个看上去和蔼的独居老阿婆身上发现的气势。确认在三,夜含儿忍不住开口问道:“阿婆,您和那些劫匪间是不是有什么仇怨?”
“仇怨?”
老阿婆拽着夜含儿的手紧了紧,甚至将夜含儿白嫩的手腕掐的紫红。但夜含儿却并未选择出声提醒老阿婆,而是安静的等着老阿婆将话说了下去。大约是气急了,老阿婆深呼吸好几次,这才让自己的气息顺了些,可是那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杀气却是越发真实:“我们这个村子里二十九户人家,哪一户和那些混蛋间没些仇怨?”
通过阿婆的述说,北焱等人才得知,原来,老阿婆家里原本还有老阿公,有两个让她最为得意的儿子,有两个温柔贤惠的儿媳妇,还有个可爱的小孙女。可是,她的这些家人,却都被那些作恶的匪徒害死了。老阿婆的老阿公和两个儿子,是在一次上山砍柴时,被山林里的匪徒杀害。两个媳妇被这片地域里的两伙不同的匪徒强抢,最后被村子里的人在林地里发现时,已经不知死了多久。就连老阿婆尚未及笄的孙女,都被赤毒岭最庞大的匪徒山寨给夺了去,一去不回。赤毒岭,从未有过不作恶的劫匪恶徒。“恭硕良,”北焱看着老阿婆在提到孙女时眼中难得显现出的温和,紧紧的握了握手里的银龙邀月剑,“我突然有点后悔放那几个玩意走了。”
“想怎么做,我的二公子?”
恭硕良用拇指轻轻摩挲着腰间的佩刀,面上带着看上去不太和谐的笑意,可是说出口的话却带着明显的寒意。用力将手里的银龙邀月剑推出剑鞘一截,北焱忽然就笑了。虽是在笑,可却没有半分温度,实在是令人听着头皮发麻。“最近,我们或许要留在这里操练一番,增进一下武艺。”
北焱盯着老阿婆家里放着的牌位道:“顺便,打扫一下这附近的污秽。”
当晚,北焱与恭硕良、恭一并未留在老阿婆的家中休息,而是趁着老阿婆和夜含儿睡着后,悄悄地离开了老阿婆所在的亢桑村。因为老阿婆对他们几个的提防感太过强烈,几人并未能有幸坐上老阿婆准备的饭桌。倒是夜含儿,大约真的和老阿婆去世的孙女年纪相仿性子也像,老阿婆自见到夜含儿时便待夜含儿极好,便是夜含儿今晚睡觉的席子,都是老阿婆再三确认躺上去舒适了才叫夜含儿去睡。“主子,据我们调查,赤毒岭这一区域一共有大小匪寨十四座。除去规模最大的黄龙山寨,剩下十三处皆是人数不足百人的小团伙。”
北焱坐在一棵三人合抱的树伸出的一条粗壮结实的枝干上,恭硕良就站在大树的阴影里。听着阎一讲着炎盾的孩子们带回来的情报,北焱一声未发,闭着眼靠坐在树上,眉眼映着清冷的月光,晃着几分温润儒雅,可是那一身毫不掩盖的戾气,却是另守在一旁的恭一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即使离得更远,但阎一依旧感受到了北焱周身散发的那不常见的暴戾,不觉,阎一默默的将军礼改为跪拜,这才继续道:“炎盾收集到的情报,阿婆家的阿公和两个儿子,是半年前被小邱寨的人杀害;阿婆的两个儿媳,是在去寻丈夫、公公的路上,被民王寨和牛王寨的人捉去,因抵死不从撞树而亡;而阿婆家的小孙女,是秋天随着阿婆去为家里人扫墓时,被黄龙山寨的寨主强行掳走的。”
阎一后面又说了其他几个寨子做的恶事和亢桑村内其他人家遭受过的不幸,可是,北焱却是一个字都未能听得进去。许久,北焱缓缓地张开了双眼,望着从云朵间露出的半弯新月,眼中装着令人说不清的笑意,“十三处小寨子?”
北焱这问题不知是丢给谁的,恭一见无人答话,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道:“是,主子。除却规模最大的黄龙山寨,赤毒岭这一带还有十三小匪寨。”
主子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好像一顿晚饭间就变了个人。——虽然根本就没能吃到。恭一心里胡乱猜想:难不成是因为老阿婆未给主子吃晚饭,主子生闷气呢?可是我记得主子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赤毒岭上,从未有过不作恶的匪。”
突然,北焱从靠坐着的枝干上站起身来,突兀的说了这么一句。恭一愣了一下,站在树下的恭硕良却在这时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恭一、阎一,”北焱唤了一声,恭一随即跳下树干,并着阎一从心的跪了下去,“你们带着大家,两人一组,去找那几个小寨子的人比划比划去。”
“既然刀剑无眼,要是不小心砍断了那些人的胳膊腿……也就顺便帮着把脑袋也卸下吧。”
“恭硕良,你去民王寨,我在牛王寨等你。”
没等三人作出回应,北焱已经提着银龙邀月剑隐没进了山林里。恭硕良很想问一句,“你一个人打得过牛王寨吗”,但是想想北焱方才那副模样,还是放弃了。大不了自己动作快些就是。“恭大人,主子他这是……”怎么了?恭一拉着阎一,缓缓地站起身来,一脸迷茫的望着北焱离开的地方,心里咂摸着北焱方才留下的那几句话,越琢磨越觉得不太像是正经人唠的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