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话要说什么,他还会不会恨自己?这些问题萦绕在她的心头。短短的几步路,像是走完了前半生。终于来到那栋居民楼下,武小青抬头一看,心中一喜,窗户里透出灯光。他还在。武小青提着保温桶上了楼。林致远一定有办法帮到我弟弟,对,开门以后我就跟他说这件事。武小青不断的给自己找一个接近林致远的理由,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也清楚,林致远已经不在革安了,弟弟的事他又怎么帮得上忙呢?或许她只是想看看林致远而已。啪,啪,啪!武小青轻轻的敲了三下门,然后站在门前,慌乱的就像是个孩子。“谁呀?”
屋内传出脚步声,随即门开了。林致远站在门口,张口结舌的看着门外的武小青,武小青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夺眶而出,“致,致远,你回来了。”
就这一刹那,武小青把所有的理由都忘了个精光。林致远经历过最初的慌乱之后,迅速稳定下来,他倚着门框,嘴角挂着恬淡的笑,“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语气虽轻,但是却蕴含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楼下停着你的车,刚才我看到你在阳台上抽烟……”武小青的两只手死死攥着保温桶的提手,恨不得把塑料的提手拧出水来。林致远看出了她的拘束和尴尬,同样看出了她的不甘和忏悔。林致远想到了前世,她帮自己还的那笔欠款,想到了前世,武小青颠沛流离的半生。他的心一软,“进来说话吧!”
武小青像一只小猫一样,蹑手蹑脚,不带半点声响的进了屋。武小青打量着这个四处充满了女性气息的房间。进门处挂着一个蓝色的小风铃,四周的墙上蒙着粉色的布,就连床上都放着一个洋娃娃,很明显,这应该是一个女人的房间。林致远随口解释了一句,“这个房子的上一个租客是个女的,她的东西来不及拿走,我就凑合着住几天。”
随后他看向武小青,“你找我有事吗?”
武小青将那只保温桶递了过去,“我给你煮了点面条,你晚上没吃饭吧?”
“我吃过了。”
林致远没接。武小青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四年了,她和林致远分手已经四年了,四年的时间就像一条鸿沟,横在二人中间。两人虽近在咫尺,却永远也走不到一起去了。“致远,你就吃一口吧,我专门给你做的。”
武小青几乎祈求的说道。林致远再次心软了,叹了口气,接过保温桶,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吃了起来。面条泡的时间长了,面已经坨了,但林致远还是一口接一口的吃完了。林致远站起来,准备把这个保温桶刷干净,武小青急忙抢了过去,快步走进厨房。哗哗的水声响起,武小青手脚麻利的洗刷着保温桶。林致远站在厨房边上,看着她干活,不得不承认,穷人家出身的武小青干家务是一把好手。保温桶刷完,林致远坐在椅子上,目光平静的看着她,“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儿?”
“致远……”武小青刚说了两个字,林致远的大哥大就响了,是苏锦。“你现在在哪儿?”
“在我姐的那个空房子里。”
“这几天你怎么都不来找我?”
明显听得出苏锦有些生气了。“这两天太忙,刚给家里装了部电话,明天,明天我就有空了。”
苏锦一听说林致远明天要来找她,当时就转怒为喜,两人又聊了几句情话,苏锦突然红着脸问他,“你为什么都不到我家来住了?”
“你爸爸妈妈不是在家吗?我怎么好意思还去你家住?”
站在一边的武小青坐立不安,她能猜得出,和林致远通电话的一定是苏锦。如果换做以前,她一定掉头就走,但今天不行,为了弟弟,她宁愿舍弃所有的尊严。好不容易等到林致远打完电话,武小青刚想继续往下说,大哥大又响了。这次来电话的是姚叶。林致远看了一眼武小青,点了支烟,去阳台接电话了。这个电话又打了大约五分钟,林致远终于回来了。“不好意思,你接着说。”
武小青抽泣了一下,“致远,你能不能帮帮我弟弟?”
“你弟弟怎么了?”
“他,他把潘国富砍伤了,潘东宝要开除他……”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林致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等,潘国富不是你的丈夫吗?你的意思是说你的弟弟把你的丈夫砍伤了,然后你的公公要开除你的弟弟?”
林致远一摊双手,“现在你来找我帮你的弟弟,你觉得我有这个能力吗?或者说让我介入你的家事,你觉得合适吗?”
“致远,不是的,不是这个意思,我脑子有点乱,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从头给你讲起……”武小青捋了捋思绪,“大约半年前,我弟弟交了一个女朋友……”这个故事足足讲了十五分钟,等林致远耐着性子全部听完之后,他的眼中闪现出了光芒。“你的弟弟在矿渣厂负责开票出料,他在工作中犯了大错,中饱私囊,以权谋私,你的公公抓住这点,说什么也不许他留在矿渣厂了?我说的对不对?”
武小青点头,低声道:“如果我不和潘国富离婚的话,小田还是有机会不被开除的,但是我实在是不能和潘国富再过下去了,现在的问题是小田自己也不想在矿渣厂呆了,今天他被人打了一顿,这孩子现在满脑子都是报仇,我担心他这种情况会出事儿,致远,你办法多,能不能想个什么招让小田别钻牛角尖?”
林致远没理会武小青的话,“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刚才说你弟弟是为巨石公司工作,而巨石公司表面的法人是陈大岩,而实际控制人是你公公潘东宝。”
武小青又是一点头。林致远心头一阵狂喜。这不就是送上门的报仇良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