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双眼冷漠又无神地看着叶暖,仿佛在看一个不相干的人。“我去睡了。”
他累了,真的好累!叶暖看他上楼,便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想靠近,又不敢打扰。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卧室,他径直去卫生间洗漱,然后倒在了床上。从头到尾没说话。叶暖便安安静静地趴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的脸。生怕一眨眼睛,他又不见了。秦烈睡得并不安稳,脑海中都是秦骁和萧闫满是绝望的容颜。他们明明一起跳伞了,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活着,他怎么不死掉呢?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和朋友死去,仿佛心头的灯一盏一盏地熄灭。如果不是仇恨支撑着,他早已经选择葬身大海,不再回来了。梦中有声音在喊。“大哥,我好冷!”
“老秦,有鱼咬我!”
“大哥,带我回家,带我回家!”
画面一转,叶暖倒在血泊中。“老公……我不想死,救我,救我……”“啊!”
秦烈大叫一声,猛地弹坐起来,心脏惊悸地跳动着,身上也都是冷汗。叶暖从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抱住他,“别怕,别怕,有我在。”
秦烈转身,就着昏黄的灯光,看到她小小的身体依附在他身边。他回来之前,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失去了,什么都不怕了。可此刻,这个认知被推翻了。原来他还有可以失去的人。那就是叶暖。他像受了什么刺激似得,一把将她推开,“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叶暖的心狠狠一痛,眼泪泛滥,“老公,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可我是你的妻子,不管你遇到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我不需要!”
秦烈的脑海中都是父亲的话,在秦家越是在乎什么就会失去什么,他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弟弟,失去了挚友,就剩下她了,所以下意识的将她列为自己不在乎的人,那样就不会失去了,“你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不重要!”
叶暖的泪水凝结在眼眶中,惶然地看着他,“你,你说什么?”
眼前的秦烈像变了个人似得,他充满了惶恐不安,还易燥易怒。对她冷漠疏离的,像是要将她摒弃在他的世界之外,这感觉好可怕!“我说你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你对我来说就是个累赘!”
嗡!叶暖的头像被他打了一棍子,疼的一片空白。原来……她对他来说,一直都是个累赘吗?不,不是的。秦烈说过,她是他的挚爱,是他的心头肉,怎么会是累赘?他这个现象肯定是创伤后遗症,她不能当真,“好,我不重要。”
叶暖深吸一口气,轻轻抚了抚他的胸膛,“深呼吸,冷静一下。”
秦烈的情绪平静下来,重新躺在床上,却依旧背对着叶暖。身体卷缩着,很没有安全感。叶暖小心翼翼地躺在他身后,甚至都不敢去碰触他,只是无声地掉眼泪。她的秦烈回来了,又好像没完全回来。……翌日一早。秦烈吃过早饭就去了公司。浑身散发着森冷的气息,比以前更冷,更可怕,让人望而生畏。开完早会回到办公室,见顾淮阳在,冷声问:“你怎么还没走?”
顾淮阳说:“我协助警方抓到给飞机做手脚的嫌犯,你就这个态度?”
“我会把特卫公司的股份转给你,以后秦家的事你不要掺和进来。”
顾淮阳却被他气得脸都青了,“老秦,你什么意思,我做这些是为了那点股份吗?瞧不起谁呢?”
“我还要忙,出去吧。”
秦烈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顾淮阳以前也是特种兵,学过心理学,知道他是创伤后遗症,精神有点不正常,也不和他计较,“你刚回来,不用这么拼命,休息两天再工作。你怎么对我,我都没关系,我知道你是受刺激,精神上出了问题。但你要是这样对嫂子,那肯定是不行的,你去看看医生吧。”
秦烈沉默了片刻,“我的事我会看着办的,你管好你自己吧。”
“行,那我走了。”
顾淮阳说是要走,但还是不放心啊,他这个样子,明显心理问题很严重了,便去秦家老宅找叶暖了,“嫂子,我今天就回青市。”
叶暖脸色黯然,“这么快就要走么?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
“都自己人谢什么。不过,老秦最近遭遇的创伤太大了,心理可能会出现问题,他要是对你说什么难听的话,你别放心里,等他调整过来就好了。”
叶暖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他的母亲被杀,父亲紧跟着病逝,现在又失去了弟弟和挚友,精神和心理都备受打击,难以承受。加上公司还有一摊子事要处理,心里肯定也很烦,我会陪着他走出来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现在秦宇被抓,不是死刑就是无期。但斗争还没结束,秦旭升肯定会疯狂报复,你也要多加小心。”
“嗯。”
“那我走了。”
顾淮阳起身告辞,却在门口遇到了前来探望叶暖的叶欣。“欣欣。”
叶欣看到顾淮阳也有点意外,客气地打招呼:“顾总来看暖暖?”
“是啊。”
顾淮阳一眨不眨地看着叶欣,“你,最近好吗?”
“我挺好的。”
叶欣顿了一下,“你这是要走了吗?我送送你吧。”
“不用了,你去陪你妹妹吧。”
顾淮阳抬脚走了,他不敢眷恋。叶欣目送他离开,进了屋子,见叶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模样凄苦。“暖暖。”
“姐。”
“秦烈去公司了?”
叶欣坐下,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在想什么?”
叶暖抱住姐姐,难受的道:“我在想……秦烈现在心里肯定很痛苦吧?在想,阿骁好可怜,他高高兴兴地跟着秦烈出门,却回不来了。”
叶欣也很难过,毕竟,秦骁对她来说是那么熟悉的人,在她心里,已经当他是亲弟弟了,现在人就这样没了。“别想了,你的身体也才好了一些,忧思过度又该生病了。”
“嗯。”
叶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惶惶不安地说:“姐,秦烈好像不爱我了。”